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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德門前,殷青筠下了馬車,就看見京城中的高官權貴和命婦貴女到的差不多了,殷正業也正好下了馬車,朝她走來。
殷青筠眸中笑意淺淡,望著麵前極為陌生的父親嘴角掀起一抹輕嘲的弧度,“父親這般看著女兒作甚,可是有什麼吩咐?”
此時太陽西移,殷青筠的臉蛋上被尚還帶著些溫度的斜陽混著紅霞映照得多了幾分煙火氣,莞爾一笑,杏目中水光瀲灩,清澈透亮。
這樣一幅好皮相,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
殷正業也不知怎麼就跟她走到這般田地,記得她幼時最喜歡的就是光著腳丫跑到書房去,一聲聲甜甜的父親,叫得他心都要軟化了。
可現在殷青筠一派矜嬌寡淡的樣子,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即便是有,那也是掩藏不住的厭惡憎恨。
殷正業眼前似是被刺痛了下,微微彆開臉看向彆處,緩緩出聲道:“等會兒皇後娘娘的壽宴陛下定然會出席,還會問起你母親的近況,你曉得該怎麼回話吧。”
陳氏身份特殊,陛下向來給予特殊的照拂,若是曉得了陳氏跟他吵了一架就搬去了大佛寺長住,不說當著眾人的麵狠狠的責罰他,心裡怕是會對他極為不滿,在朝中給他穿小鞋怎麼辦。
殷青筠眼睛都不眨一下,唇邊的嘲諷意味越發重了些。
這樣就怕了,真是無趣。
半個月前罵她是孽障的那股狠勁都去哪兒了,這會子倒是慫了,生怕她跟皇帝告狀,然後他官位不保,再不能享受如今攥在手中的榮耀。
“父親這是什麼話,女兒自幼秉承庭訓,陛下若要向女兒問話,女兒還能編瞎話欺瞞陛下不成?”
殷青筠提著裙擺向宮門走去,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殷正業剛漫上幾分怒火卻又極力忍下的臉龐,笑得肆意無恐:“父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殷家當年孤兒寡母,如無根浮萍一般,攀著陳氏才有了如今的富貴。
若殷正業當年放棄仕途、不入朝為官,陳家也不會將陳氏逐出族譜,陳家百年望族,殷正業也定然後半輩子無憂無慮。
不過也算是萬幸,陳家慧眼識珠,沒將殷正業這等小人迎回去當姑爺。
明德門到福熙殿的路不算近,周遭的貴女大都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性格怯懦一點兒的就牽著各自母親的衣袖,亦步亦趨,說說笑笑,十分溫馨。
殷青筠腳下步履端莊,搭在小腹間的纖纖玉手卻攥出了青白之色,麵上的寒霜也壓不下來,大約是那名叫嫉妒的東西在心裡頭作祟,令她不快。
母親不過才走了十幾日,她這心裡頭就空蕩了。
彆人家的母親總是要強,在後宅中叱吒風雲將庶妾子女管教得服服帖帖,隻有她的母親柔弱得跟團棉花似的,即便背後有皇帝撐腰,也還是被林氏欺負得死死的。
遙想上輩子母親含淚而終,她跪坐在靈柩前整宿整宿地哭,猶如被人猛地掐住了心臟喘不過氣來。
她恐懼那種感覺,這一世更不想經曆第二遍。
她隻想安靜地伏在母親腿邊,聽母親唱好聽的童謠,聽母親說她自己兒時和姊妹間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