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業時常大罵殷青筠是托生來討債的,其實相反,她這輩子就是來替他還債的,他所造下的冤孽,都要她用餘生替他一一償還。
凝羅看著殷青筠的眼神不由就柔軟了下來,她又何嘗不是為了十幾年前做下的錯事來還債的。
“軟軟,聽我一言,此事你若實在心中愧疚,那就交給管家去處理。”她聲音輕而又輕,像是勸慰又像是誘哄,“碧珠有個貪財混不吝的哥哥,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她哥哥是十裡八鄉都怕的痞子,你把他丟給林氏,讓林氏先吃吃苦頭就是了。”
殷府的顏麵算什麼,軟軟心裡的氣出了才要緊。
“這一招,叫做借刀殺人。”凝羅含笑望著殷青筠,“如此,也算是給你出氣了。”
林姨娘有殷正業護著,殷青筠不好跟她硬碰硬,但總有法子,讓旁人去找她的麻煩。
殷青筠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眼眶憋得通紅,凝羅的手帶著微微的涼意,涼得她心尖也跟著顫了顫。
凝羅不愧是陳家教養出來的嫡次女,她自歎不如。
若按照凝羅的做法,往後不論是府中下人的異議,或者是碧珠的家人上門鬨事,都會成為懸在林姨娘脖頸間的一把利刀。
殷正業一向最看重自己的顏麵,自然容不得林姨娘殺害碧珠的言語傳得沸沸揚揚。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另辟蹊徑,劫後餘生。
殷青筠纖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捏了捏凝羅的手背,啞著聲音說了一聲好:“軟軟多謝姨母提點,我這就去尋了管家,讓他按照姨母的意思厚葬碧珠,再給一筆銀子安撫她的家人。”
既然是婢女,至多給個三五十兩銀子,便已是主家開恩仁慈了,即便是鬨到大理寺去,也能得一句散財大度。
可碧珠的哥哥從前每月受著碧珠的供養,一個月幾十兩銀子如流水一樣花,這顆搖錢樹突然死了,必定會急得跳腳,從碧珠的死因入手,逼殷府給個交代。
凝羅笑著點了點頭,手扶著額頭說有些累了,要歇息了。
殷青筠旋即起身,福了福禮,退出了屋子。
外頭院中陽光正盛,照在她的周身,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就像是多了一層屏障,心裡的陰沉散不去,外麵的溫燙暖陽照不進來。
凝羅說的話不全是對的,但全都是對她好的。
她活了兩世,自然曉得往後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凝羅懂她,所以給她支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讓她全身而退,又能攪得菡芍苑不得安生。
這個時候,殷青筠心裡突然極其想念母親,從睜眼重新再見母親時,她就下定決心這一世要護母親周全。
她不是沒有怨過母親,母親性子實在軟弱得不像話,若她稍微堅強一些,或者像姨母一樣,這殷府上下誰還敢輕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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