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起了一陣風,殷青黎放下茶杯,攏了攏衣襟。
她身邊的老嬤嬤見狀道:“來時老奴就勸過太子妃多添件衣裳,太子妃偏不聽。”
這是陸皇後賞賜下來的教養嬤嬤,說是在蕭桓小的時候還給他當過乳母的。
要真是個普通嬤嬤,倒也不敢這樣對太子妃指手畫腳,可她是做過蕭桓乳母的嬤嬤,仗著陸皇後的勢,屢屢給殷青黎難堪。
映月往風口站了站,替殷青黎擋了些風,轉頭對嬤嬤道:“太子妃千金之軀難免嬌貴了些,許嬤嬤您當時有那個好心,為何不將她勸住,害得如今太子妃吹風受寒,若是壞了身子,你該當何罪?”
被叫做許嬤嬤的那個老嬤嬤被懟了一臉,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映月會這樣伶牙俐齒。
她剛被陸皇後指派到東宮時,殷青黎就軟得跟柿子一般好捏,她這婢女更了不得,上趕著來巴結自己。
殷青黎淺淺地搭著眼瞼,眼尾尤帶一絲陰鷙,纖長的手指捏緊了袖口,將袖口上精致的花紋捏得皺巴巴的。
“映月,不得無禮。”她說道:“嬤嬤在宮中教化規矩多年,該做什麼不做什麼,都是有條理的,你個小丫頭片子竟敢對她置喙。”
映月福了福身,雖不情願但也麻利地給許嬤嬤賠了罪:“剛才奴婢一直失言,還望嬤嬤不要放在心上。”
許嬤嬤斜眼看了一眼映月,不太情願地說了聲無礙。
她倒是有心收拾這個小蹄子,可奈何她是太子妃身邊最看重的婢女,彆說收拾她了,便是碰她一根頭發,太子妃都心疼得要命。
自己是皇後娘娘的人,沒得為了這點小事跟她們計較。
不過要是真計較起來,她也未必會怕了她們主仆。
映月低下頭,餘光掃了眼許嬤嬤。
兩人的視線撞在了一起,映月看見了對方毫不退讓的眼神。
這皇後娘娘哪裡是派了個嬤嬤協理東宮事務,分明是派了個祖宗過來給她家太子妃找難堪。
殷青筠被芙蕖扶著從廊道一側走過來,最先看到的就是映月朝許嬤嬤瞪眼的凶神惡煞的神情。
這又是鬨的哪一出。
殷青筠有些不明白,朝坐在一旁梨花木椅上的殷青黎看了去。
殷青黎今日穿著還算素淨,不過倒是還是個太子妃,但再素淨也還是比殷青筠身上的海棠紅曳地長裙華貴豔麗的許多。
從前殷青黎身為庶女,行事雖乖張無禮,但也多多少少收斂著,現在做了太子妃,什麼好東西都往自己的身上用,倒有些像是過年時被大人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小孩子。
仿佛在告訴眾人,她漂亮地翻了身,如今用的所有東西也都是最好的,身份也是最高的。
也確實是最高的。
殷青筠現在至多隻是個相府嫡女,跟殷青黎的太子妃身份幾乎是天壤之彆。
“臣女見過太子妃,給太子妃請安了。”
她也沒覺得跟被自己壓了十幾年的人行禮有什麼心理負擔,微微俯了下身子,便算作行了禮。
殷青黎眼中明顯地閃爍著些微的光亮,旋即起身虛扶住殷青筠的胳膊,有些受寵若驚地道:“姐姐行如此大禮,妹妹可真是受不住。”
殷青筠站直了身子,聽著殷青黎一口一個姐姐,閒閒地扯了扯嘴角,不太喜歡她這樣笑臉談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