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從小身子骨好的不得了,偏生那次聽了幾句罵就昏倒了,急得陳氏也病倒了,連著喝了兩個月的湯藥。後來母親被殷青黎的庶母三言兩語氣壞了,又病倒了,就再沒起來過。父親殷相喪了妻。時逢皇帝敕封太子,殷相替殷青筠把同三皇子的婚事退了,轉頭和太子蕭桓定了親。
現今是禎遠三十年春夏交際之時,離母親去世、同蕭祉退婚還有五六個月的時間。
思及此,殷青筠顧念著母親的病體,輕輕伏在她腿間,喚道“母親……”
“誒。”
“母親你再喚我幾聲軟軟可好?”
陳氏搖頭笑道“你這猢猻,今日挨頓罵就轉性了?”
玉嬤嬤、青嵐和碧珠都笑。
殷青筠也笑。
碧珠嬌俏地站在玉嬤嬤身後,見狀打趣兒道“姑娘莫不是傻了,隻知道笑了?”
“看我回頭不打你!”殷青筠扭頭瞧了碧珠一眼,麵上紅潤明豔,聲音軟潤甜膩。
陳氏伸手按了按她的額頭,“這便生龍活虎了?”
殷青筠回頭抱住母親的手不願撒開,“沒有沒有,軟軟還要母親抱著才能好。”
陳氏和玉嬤嬤幾人皆笑地樂不可支。
過了午時,母女倆用了點溫補的湯粥,陳氏身子乏了,由玉嬤嬤扶著先回房去了。
殷青筠便捧著一碗甜糯的銀耳湯小口喝著,青嵐走近來,笑著勸道“姑娘喝慢些,彆嗆著了。”
殷青筠回頭瞧了青嵐一眼,見她鬢發烏黑靚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滿是關貼,瓊鼻粉唇,正是豆蔻粉嫩的年紀。她鼻尖一酸,伸手道“你且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青嵐眉眼一頓,笑道“姑娘莫不是昏了一遭,連青嵐都不認得了?”
殷青筠深深地看著她細膩白嫩的小臉,心中數不清的愧疚如潮水般湧出來。當初她貴為皇後,身邊沒什麼貼心的人,為了鞏固自家的地位聽從父親的話將青嵐送到了蕭桓的龍榻之上,卻讓她落個一屍兩命的下場。另一個貼身丫鬟碧珠也是個心大的,宮變之日叛主出逃,被蕭祉一箭釘死在她的身邊。
青嵐見殷青筠的罥煙眉微微蹙起,眉心似十分疲憊,心中一緊便道“姑娘可是累了,多歇歇也無妨,相爺那兒夫人已經去替您說情了。”
她嗓音香甜清糯,殷青筠聽了隻覺得淚珠都在眼眶裡打轉,卻麵色一凜,將手中的玉碗放在桌邊,眸色清涼“母親去找父親了?”
青嵐眼中軟潤的澤色一頓,不是姑娘一直不願去參加那個勞什子詩會麼?
殷青筠抿了抿唇,眼神慢慢黯了下去,“扶我起來。”
青嵐瞧她臉色,知她性子極擰,但凡有了主意的事情誰都勸不住,但還是做樣子問了句,“姑娘要去哪兒?”
殷青筠下床走到熟悉又陌生的湘紅色梳妝台前,扭頭道“看過來替我梳洗,我要去見父親。”
青嵐輕輕歎了口氣。碧珠上前找出銀梳和前幾日宮裡頭賞下來的那對粉玉釵,口中念叨著“姑娘早晨才和相爺吵了一架”這豈不是趕著上去挨罵嗎?
碧珠努了努嘴,話在嘴邊繞了好幾圈沒敢往外說。
姑娘的脾氣怪得很,就算和相爺不對付,也從不讓下麵的人說相爺的壞話,若是說了,少不得一頓痛罵。
青嵐幫忙替殷青筠挽了發,穿戴整齊後,才立著身子站在後頭輕聲道“姑娘,那詩會不去也罷,那永昌伯家世子也不是個好人,您也省得和他周璿。”
永昌伯家的世子是京城難得一見的脂粉油頭,整日混跡在姑娘堆兒裡,那詩會說得好聽的是作詩取樂,說得不好聽的,就是那人揩油尋的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