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向殷青筠小巧精致的側臉,暗歎她的模樣隨了夫人,實在生得美。他不由緩了緩神色,語氣恭敬道“大姑娘您這是”
若是趕來挨罵的,那便不用進去了。
“我是來找母親的。”殷青筠雙眸含笑,氣質輕柔,發髻間簪了一對上好的粉玉釵,微晃的玉穗子襯得麵容也越發明豔嬌麗,明媚的陽光灑在她的周身,透出一圈毛茸茸的暖融感。這副麵相饒是宮中的皇帝見了也是捧在手心裡疼愛的。
這不清不楚的回答,管家一聽就覺得十分為難。
殷青筠不待他回話,便抬腳往門裡走,正巧門扇未闔,裡麵傳來一聲清脆瓷碎。管家愣了愣,殷青筠已斂下眼睫走進去了。
管家歎了口氣,主子們逞嘴,下頭的人遭殃。
殷青筠走近書房內,母親陳氏正拘著手站在書案前,麵白如紙,嬌弱的身子如秋日枯葉一般單薄,像是隨時都會飄走。
她看得心下一驚,連忙上前扶住陳氏,冰涼的觸感讓她身子一僵,旋即眸中噴火看向自己的父親“你有什麼火氣衝我來,對母親動手,你還是人嗎!”
上輩子被滔天權勢蒙了眼的殷正業不是人,這輩子的殷正業還勉強算是。
他看向麵前這個不服管教的女兒,氣得又摔了一套茶盞,厲聲道“你來做什麼!”
濺起的瓷片劃過殷青筠的鞋麵,旁邊的玉嬤嬤連忙將兩人護住,聲音啞然道“相爺,大姑娘隻是一時想不通”
殷青筠眸中一片寒涼,抬頭看向這個鬢角還未白的中年男人,想起他當初做過的一樁樁的惡心事,如今更是覺得他麵目可憎,止不住的心悸與不安接踵而來。至少,至少她現在還不能同他翻臉。她同蕭祉的婚事還捏在他手裡。
殷青筠俯身低垂著頭,交疊在腹間的雙手攥得虎口發白,“女兒逾禮,請父親責罰”
殷正業下意識地皺眉。
殷青筠從來不會這麼乖順。
或者說,殷青筠從來都不會這麼輕易的乖順。
她是已故皇後的親侄女,自幼得皇帝喜愛可以隨意出入皇宮,全身上下都沾了皇室那股矜嬌高傲和高高在上,從來都不會如此乖順,如此輕易的乖順。
殷正業轉身坐在一旁的梨花椅上,伸手去端茶盞,才發現桌上的兩套杯盞都已經摔了。他胸腔起伏,卻沒先前那般震怒,開口森冷道“知道錯了那還不去向永昌伯世子道歉!”
殷青筠身子輕顫,壓住喉間憤恨之極想要說的話,卻是嗓音清越婉轉道“待三日後的詩會上,女兒定然當眾向他道歉,父親不必擔憂會得罪永昌伯府。”
殷家的富貴皆來自母親陳氏。
皇帝一生癡情,殷青筠上輩子就見到皇帝臨死前都還念著故去的陳皇後,可惜陳皇後早年鬱鬱而終,生下的唯一的嫡公主也不和皇帝親近。殷青筠的氣質長相酷似母親,也酷似陳皇後,皇帝愛屋及烏,才給予殷家潑天的富貴。
可殷正業覺得不夠,暗地裡結黨營私,攀附兵權,生怕不聽管教的女兒得罪了那些手握重兵的人家。
陳氏覺得女兒有些古怪,抓住女兒的手按了按,轉頭看向殷正業,道“相爺,軟軟她知道錯了,您也彆生她的氣了”
殷正業老辣的眸子盯著女兒看了許久,又遊移到發妻蒼白如紙的麵頰上,終是微微歎氣,道“都退下吧,殷慶,待會兒給夫人請個郎中來。”
管家叫殷慶,是殷正業的心腹,所以才被賜了“殷”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