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緣山河半緣君!
宇文翼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如同馬上要落雨的烏雲滾滾一般,他眼睛定定的看著落日夕,落日夕的眼睛慌亂的搖著頭,口中一直發出嗚咽的聲音,她是真的害怕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宇文翼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那雙眼睛如同黑色的漩渦一樣,將她的神智都吸了進去,想要逃離卻也沒有任何的機會。
宇文翼走到她的跟前,龐大的身軀傾向了她的,那影子將她牢牢的籠罩在裡麵,那種壓迫感讓她覺得他像是地獄的閻羅。宇文翼捏住了落日夕的下顎,用儘了力氣,落日夕仿佛都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她連搖頭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隻能用已經沒有神色的眼睛看著宇文翼。
宇文翼將她口中的布一把扯掉,臉上的紅印瞬間便顯露在眾人的麵前。“你說?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那個顧任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落日夕也隻是拚了命的搖頭,否認著這一切。落日夕不知道那個顧任就是當年出逃,被宇文翼最為忌憚的宇文晉,不過僅僅是因為兩個人之間的互生情愫,也不能讓宇文翼知道,自己在宇文翼麵前從來都是偽裝成隻深情對待宇文翼的樣子,也正因為如此,宇文翼才能對自己百般忍耐與寵愛,如果承認了,恐怕自己也活不了了。
想到此處,她不顧臉上傳來的疼痛,哭著說道“皇上,皇上,這都是有人陷害臣妾,皇上不能相信啊。臣妾對皇上的心日月可鑒,並沒有二心啊。皇上,請您相信我,好不好?”她的眼神中透出幾分楚楚可憐,原本宇文翼可能對這樣的眼神最為招架不住的,可是如今想到落日夕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宇文晉,這種感覺就讓他覺得從心口裡生出一陣陣的惡心。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朕?宇文晉就那麼好麼?你們為什麼心裡都會有他?朕就這麼不好麼?讓你嫁到了大閔來還與他私通?”宇文翼的眼神中怒氣已經達到了,他捏住落日夕的大手一揮,落日夕連人帶著椅子都倒在了地上。撒一淩與她的父親撒目墩聽到咚的一聲響也都嚇了一跳,這椅子本身就是紅木的,落日夕被牢牢的綁在那兒身上一定會手上,如今再被狠狠的一摔,恐怕骨頭都會被那紅木的力道硌的折掉吧,兩個人心有餘悸的看著這一切,撒一淩不由得在想,如果今日他們真的將宇文翼刺殺成功了,恐怕今日在這兒被人禁錮住的人就是沐垚與她自己了吧,所以對於落日夕也沒有什麼可憐憫的,一切不過就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落日夕感覺到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奈何宇文翼的話她卻根本就聽不懂,什麼宇文晉?宇文晉?難道宇文晉就是顧任?顧任確實是大閔的人,可是卻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大閔皇族的人啊,據夜涼的朝中說,顧任隻不過就是個多年科考而不中的鬱鬱不得誌的人罷了,他最擅長的是謀略,可是奈何家中沒有門路,所以一直都沒有在大閔朝立足。
難不成他真的是宇文晉?是當年與皇帝爭奪皇位的宇文晉麼?這不可能吧,這怎麼可能呢?宇文晉不是死了麼?他當初謀逆,被先皇擒獲,後來死在了詔獄之中,已經昭告天下了呀,為什麼他竟然還活著?入了宮之後也隱約聽說過皇上與皇後娘娘因為宇文晉的事情爭吵,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宇文晉還活著,也隻是他們因為從前的事情而爭吵罷了,更沒有想到自己心中的愛人竟然是皇上最大的仇人宇文晉。
可是彆人不知道,宇文晉確是知道的,如果顧任是宇文晉的話··那自己又算是什麼?宇文晉是故意的想要與自己接觸麼?套取大閔國的情報,自己怎麼沒有想到,他的最終目的是想要做大閔的皇帝,為什麼當初自己竟然沒有過懷疑?自己竟然是個傻子,不!就算顧任是宇文晉又如何,他就算是化名又能怎麼樣,他承諾過自己,如果有朝一日他做了大閔的皇帝,那她落日夕一定是大閔的皇後的。不管他是誰,隻要他愛她就足夠了,她什麼都不怕,不就是為了愛他麼?所以即便是宇文翼怎樣逼迫她,她都不會認罪,她不相信宇文翼能夠如此絕情,畢竟她還為宇文翼生下了小公主。
落日夕伏在地上拚命的搖頭,撒一淩看著她抵死不認的樣子,也知道宇文晉看來已經在她的心裡頭種下了最為毒的情根,讓她寧願放棄自己也不會出賣宇文晉的。如果不了解宇文晉當初如何對沐垚的,如何對念兮的,如何對孫怡然的話,撒一淩或許還能夠感念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可是宇文晉這麼多年來,哪裡有一個女人在他的心裡頭真心走過,如果說他對沐垚的用心,隻不過就是因為沒有得到罷了,他是能夠因為自己的野心不顧一切的人。隻是可惜了落日夕的一片深情,竟然又是錯付了。
撒一淩也見問不出什麼,走到了宇文翼的身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算作是安慰,對他說道“皇上,千萬不要因為這樣一個不值得的人氣壞了身子,皇後娘娘還沒有醒過來呢,還需要您陪在身邊照看著,這樣皇後娘娘才能夠更快的醒過來啊。”換做從前的撒一淩,打死了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可是林冰玉之前曾經告訴過她,千萬不能太過於強勢,皇上一直喜歡的都是溫柔的女子,隻要自己能夠溫柔一些,哪怕是裝出來的,很多事情都會事半功倍的,如今為了沐垚,她願意試一試,隻要自己溫柔的對宇文翼說,想來宇文翼就一定能夠願意用心去感受自己的話。
宇文翼看向了撒一淩柔情似水的眼眸,心中微微將怒氣收緊了一些,不屑於再去看落日夕,隻是小程子說道“夜涼美人落日夕,大逆不道謀害皇後,賜死。”此話一出落日夕整個人都驚住了,她不敢相信這樣的話能夠出自宇文翼的口中,宇文翼明明是很喜歡自己的,她心中料定了,即便是自己犯了錯宇文翼最多就是將自己關了禁閉,或者降為答應,絕對不會不給自己留出路,剛剛她來的路上還在盤算,隻要自己有機會,東山再起不是難事。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宇文翼竟然會真的將她賜死,他竟然舍得?他曾經對自己所說的話都是假的麼?她看著宇文翼,用儘了力氣,大聲的哭喊著“皇上,皇上饒了臣妾吧,臣妾心中最敬重最仰慕的都是皇上啊。皇上,小公主不能沒有娘親啊。”撒一淩截住她的話頭,幽幽開口說道“小公主有一個如此不知廉恥的娘親,恐怕也會羞愧的吧。”這樣一句話更是堅定了宇文翼的心思,他直接連看落日夕的心思都不再有了,直接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將落日夕拉下去。
撒一淩看了一眼宇文翼已經不耐煩到幾點的臉,適時的說道“皇上,出來了這許久,要不然您去看一看皇後娘娘吧。至於這個夜涼美人的事情,臣妾來處理,等到處理好了再來向您稟告。”撒一淩其實十分清楚,這樣做的話是十分冒險的,如果將來有一天宇文翼想起了落日夕的好處,恐怕會連帶著憎恨自己這個當初對落日夕施刑的人,可是此刻她也顧不了這許多了,有些話她一定要對落日夕說,有些事情她也一定要親眼看見了才能夠相信。
宇文翼背對著他們離開的一瞬間,落日夕便要喚著宇文翼的名字,撒一淩卻根本不給她機會,走上前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傳來的疼痛讓她感覺到整個頭都嗡嗡作響。撒一淩對小程子使了個眼色,說道“還不將她帶出去,也不怕汙了皇後娘娘的地方。”小程子微微點頭,將落日夕直接拉到了冷宮裡頭。冷宮裡頭常年沒有人住,身為清冷,甚至是有些微微的陰冷,讓人推開門便覺得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落日夕本就害怕極了,到了冷宮之後更是有一種從裡到外的恐懼,她的雙手還被捆綁著,但是腿已經可以挪動了,可是那種陰冷卻駭的她沒有離開的勇氣,她驚恐的向後退著,眼睛直直的看著撒一淩,仿佛她是從陰間遊曆而來的厲鬼一般。她搖著頭,說道“你要乾什麼?一直都是你要陷害我對不對?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撒一淩將手指放在嘴唇上,眼中滿是不耐煩,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道“不要吵,這個時候腦子還這麼不清楚麼?你已經是一個必死之人了,再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你憑什麼這麼說?你就是一個根本不得皇上喜歡的女人罷了,你所有的一起都不過就是因為你的家世,再者就是從王府的時候就陪在皇上身邊罷了,你還有什麼?”
撒一淩聽著她的話,微微冷笑,由上而下的俯視著她,說道“對,可能就是因為這些,本宮才能夠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你得到過皇上的寵愛又能如何,如今卻也是要歸西了的。”落日夕癱坐在地上,她知道撒一淩說得對,故而不再看她,回想自己的一生,真可謂是跌跌撞撞,她喃喃的說著,仿佛將撒一淩當成了傾訴的對象一般。“你從小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喜歡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在大閔國這個儒家傳統的國度,竟然能夠衝破阻礙從軍,當了副將軍。可是我呢?我從小便被父母遺棄了,學過戲,做過丫頭,被人販子拐走,甚至還被賣到過青樓,如果不是恰好被出宮的國君看到,哪裡能夠逃得出那樣的魔窟,本來以為命運看在我這麼悲慘的份兒上對我網開一麵,能夠給我想要的生活了。可是不過就是從一個魔窟到另一個魔窟中罷了,夜涼宮裡頭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夠瞧得起我,宮妃們都防範著我,生怕我勾引夜涼王,可是我卻知道夜涼王雖然喜歡我,但是他想的更多的則是將我培養成一個細作,送到彆的國度去為他探聽消息罷了。後來我遇見了顧任,他對我說過他喜歡我,不管我的相貌如何他都喜歡,不管我的身份如何他都愛我,即便是將來我被送到彆的國家成為彆的男人的妃子他也會不離不棄的永遠在我身邊。我相信了,所以我用儘心力的去愛他,為了和他在一起我甚至願意去求夜涼王,隻要我能夠走,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可是夜涼王不許,而顧任也說不希望看到我死,隻要我能夠活著,無論到了哪裡他都會依然愛我。”
她的話一字一句的落在撒一淩的耳朵裡頭,而她的眼淚也低落在地上,激起了陣陣的灰塵。撒一淩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隻能說你信錯了人罷了。”“不!我沒有,我相信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沒有騙我,他真的愛我,否則也不會對我說那麼多的情話,否則也不會對已經成為他人的女人說愛情。”撒一淩看著她堅定的樣子本來並不願意去評說她的愛情,畢竟她已經快要死了,可是心中對她的怨恨卻終究沒有抵擋的住。
她蹲下身子與落日夕對視著,落日夕的眼睛極大,甚為美麗,當說起顧任的時候,眸子裡竟然閃爍著光芒。撒一淩一字一句的說著“你知道麼?顧任就是宇文晉,你知道他心中的人是誰吧,就是皇後娘娘。他曾經從民間認識了一個女子,叫做念兮,那女子與皇後娘娘有七分相似,可是最後還是死了,她還為他生過一個孩子的。這些你都不知道對吧,他從未曾對你說過,你的眼睛和皇後娘娘的眼睛也十分的相像,你想過沒有,其實他在看你的時候,不過就是透過你的眼睛再看向另一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