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變態!”小祝勃然大怒,奮力掙紮。
然而在元嶽手裡,他就像是被人類拎起的一隻小貓,哪怕拚命撲騰,也隻是用軟綿綿的肉墊拍打到人身上,無法造成任何傷害。更可氣的是,這個提出變態要求的高大青年還一臉無辜,睜著一雙清澈至極的眼睛,甚至於有些委屈“明明是你先讓我不得不光著身子的。我隻是想做同樣的事而已。”
“操!死變態,滾開!”小祝破口大罵,“彆碰老子,回去摸你自己的蛋去!”
“你騙我,我都沒罵你。”元嶽越來越委屈,悶悶地說,“騙人是要被打屁股的,罵人也是。”
“我……¥——”
接下來,元嶽的耳朵接受了一輪前所未有的洗禮,各種各樣新鮮奇特的罵人話讓他大開“耳”界。他勸阻了幾次,小祝卻罵得愈發難聽,他隻得輕輕歎了口氣,轉而用行動進行“說服”。
輕而易舉地,元嶽就鎮壓住小祝所有的掙紮,單手擒住雙腕繞到身後,同時膝蓋一頂,迫使對方身軀前傾,臀部翹起,另一隻手懸在上方。
“再罵我,真打你屁股了啊。”
“有本事你打死老子——”
“啪。”
手感不錯。
感受著方才一刹那的觸感與彈性,元嶽收回手。他隻是意在威脅,並未用多少力道,皮肉撞擊的聲音不大。可就是這一聲,仿佛按下了靜音鍵,全部咒罵戛然而止,極度的震驚與屈辱讓小祝身體一僵,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這樣才對嘛。”元嶽頗感欣慰,“以後不許騙我,也不許騙彆人。如果你有困難,我可以幫助你,但騙人是不好的,會被——嗯,會被我打屁股。”想了想,他又補充“警察也會把你抓起來。”
出乎意料,小祝沒有吭聲。元嶽微微一怔,隨即發現,自己手下的這具身軀,此時正在微微顫抖——剛出生不久的小羊羔,聽到鞭炮的聲音時,就會抖得這樣脆弱而可憐。
不知道為什麼,元嶽一下子有些心虛,輕輕抬起小祝的下巴一看,發現他的雙頰漲得通紅,緊緊閉著眼睛,眼尾有些泛紅,竟然帶著些許濕意。
“我打得……很疼嗎?”元嶽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從沒遇到過輕輕一下就把人打哭的情況,一時有些無措,不禁放鬆了力道。
失去支撐,小祝的身體朝旁邊歪去,露出剛才一直被他擋住的櫃子。
“放開我哥哥!”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櫃子後麵傳來。
元嶽應聲抬頭,看到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跳出櫃子,正揮舞著一隻玻璃瓶,如一顆炮彈般氣勢洶洶向自己襲來!
小孩子頭重腳輕,下盤不穩,又是如此來勢洶洶,元嶽不敢怠慢,稍微估量了一下,蹲下身張開手,準備接住衝來的小孩。可他的準備並沒有用武之地,小祝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搶先一步接住小男孩,將他護在懷裡。
“滿滿,快躲起來!”小祝焦急道,還不忘瞪著泛紅的眼睛怒視元嶽,“變態,你不要過來!”
“哥哥……”滿滿抱住小祝,邁著兩條小腿拚命地撲騰,“我要保護哥哥!”
元嶽麵露遲疑,就聽小祝悲傷道“好孩子。唉,咱們兄弟倆,怎麼就這麼命苦呢?”他低下頭,長長地歎息,聲音淒涼無比,簡直令聞者心酸,見者落淚。
“……他是你弟弟?”元嶽邁前一步,見到滿滿瑟縮了一下,急忙又後退了兩步坐在地上,攤開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你們的父母呢?”
“早沒了。”小祝安慰地摸了摸滿滿的頭,語氣淡淡的,臉上卻浮現出濃濃的哀傷。
元嶽一時無語,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才是受害者,如今卻像是仗勢淩人的混蛋,沉默半晌,方訕訕道“那你也不該騙人——”
“我沒有辦法。”小祝低聲道,“滿滿、滿滿他……”
“哥哥!”滿滿突然叫了一聲,小臉上滿是痛苦,捂住自己的肚子,臉上卻扯出一個虛弱的笑,“這位大哥哥說得對。哥哥,咱們不要騙人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想攢錢給我治病買藥,但沒關係的,雖然很痛,但滿滿可以忍,忍一忍,就好了……”
“滿滿!”小祝語帶悲慟,抱住滿滿,哽咽了,“你才這麼小,怎麼吃得了這樣的苦。唉,都怪哥哥沒有本事啊!”
眼前兄弟情深,元嶽雖無兄弟姐妹,也不禁為之動容,便出聲問道“你弟弟得了什麼病?”
“心臟病!”滿滿立刻回答。
小祝一聽,趕緊不動聲色地將滿滿的手往上挪了挪——好在滿滿人小手短,肚子又是圓圓的一小團,這點距離幾可不計,元嶽也沒有注意。
“我的可憐弟弟,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臟病,大夫說,他活不過六歲,除非能及時接受手術。”小祝背對元嶽,語氣是那樣悲愴蒼涼,但隻要元嶽繞過來,從滿滿的角度看,就能見到他正狡黠地眨著眼睛,用眼神示意滿滿哭得再淒慘一些,“我拚命打工,想儘一切辦法籌錢,房子也賣掉了,但還是不夠,就成了李爺的手下,替他做些昧良心的活計……”
“既然你急著用錢,為什麼要把它留給我?”元嶽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平安扣,“你說它很值錢。賣掉之後,就能幫你弟弟治病了吧?為什麼要一再提醒我呢?”
“呃,我是很需要錢不假,但也不是什麼錢都要。我可是很有原則的。”小祝說,“如果你直接走了,那三百塊錢就當你破財消災。但你非要回來跟我算賬,還把我胳膊捏紅了,我收你一點醫藥費,不過分吧?更何況,我還替你找到了過夜的地方呢!”
“原來是這樣。”元嶽點著頭,“所以,雖然你把我所有的錢和行李都拿走了,讓我一個人光著身子被困在陌生的澡堂裡,但我還是應該謝謝你,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