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祝棄的拖鞋輕鬆飛躍窗口稀疏的防盜網,精準無比地砸到一個男人的腦袋上。
這男人年紀不大,頭發卻已然稀疏。此時正用雙手推搡一個女人,祝棄的拖鞋在他鋥亮的腦門留下一個清晰無比的鞋印,成功打斷了他的吵嚷聲。
那人立時暴怒,將女人甩到一邊,從地上抓起拖鞋,用更大的聲音罵罵咧咧。祝棄本就心火正旺,撞上這事自然毫不客氣,當下拎起一張板凳,氣勢洶洶地殺出門。
“是哪個不長眼的小畜——”那男人罵到一半,卻忽然住了口。
祝棄比他高了半頭,半張臉被猙獰的傷疤覆蓋,手裡還提著一個板凳,滿身煞氣。這副尊容讓男人迅速冷靜下來,他低頭看看自己手裡抓著的拖鞋,臉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誤會,都是誤會。”
人慫到一定境界,也能達到無敵的效果。連祝棄都不願意跟這種人多做計較,隻是冷笑一聲“你打女人的時候挺帶勁的哈?”
“都是她——”
祝棄斜著剜他一眼,唾道“給老子滾!”
那人沒有爭辯,直接灰溜溜地跑了。祝棄回過頭,滿臉不爽地打量那個被打的女人。看她二十出頭,打扮得乾乾淨淨,身上衣服還有點眼熟,隻是神色憔悴,腫著半邊臉,正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哭。
祝棄本不打算理會,但看她實在哭得可憐,想了想,就把剛才順手拎出來的板凳遞了過去。
那女孩哭聲一頓,愣愣地看著他。
“你擋著我路了,坐邊上哭去。”祝棄說。
女孩沒接凳子,默默走到牆根坐下,環抱雙膝,淚水流得更加洶湧。
祝棄撓撓頭,沒奈何地歎口氣。他忽然有點想念黃青青了,至少她哭的時候不用彆人哄,也不會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樣子,挨了打也不還手,讓人莫名有種負疚感。
“哭有什麼用,他打你,你該打回去。”祝棄將凳子放在地上,自己往上麵一坐,,“我認識一個人,配的辣椒水賊辣眼睛。給我一百塊錢,我幫你搞一瓶,以後遇到人欺負你,你一瓶噴過去就完了。”
女孩依然在哭,輕輕搖了搖頭。
祝棄覺得這個搖頭的姿勢非常眼熟,正琢磨著呢,就聽對方說“他……我不怪他。”
看看她臉上的紅腫,祝棄聳聳肩,連當事人都這麼說了,還能怎麼辦呢?
“那你繼續哭著,我走了。”祝棄站起身。女孩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與祝棄擦肩而過。
祝棄猛地站住,詫異地看到她正在開對麵的門。
她竟然是對門的住戶?
祝棄腦海中仔細回憶昨天傍晚時分看到她的樣子,終於勉強跟眼前這張不施粉黛的臉對上了號。他忍不住開口“喂!”
女孩開門的動作一頓,回頭看著他。
“彆餓著那孩子了。”祝棄說,“要是不想養他,不如把他送走,何必讓他受這份罪。如果下次我再看見他身上有傷,就彆怪我找警察了啊。”
女孩卻麵色一變。方才被人推搡辱罵都波瀾不驚的臉上,顯露出明顯的怒意,厲聲尖叫道“他不是!他是個魔鬼!”
說完這句話,她狠狠甩上門。金屬防盜門發出一聲很大的噪音,隨即歸於無聲。
祝棄心說這女的跟那男的原來都是窩裡橫,隻會衝著比自己弱的人下手,也難怪能看對眼。同時又懷疑女孩有什麼精神上的問題——話說回來,嗑藥磕久了,精神總歸是會不正常的,祝棄見得多了。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祝棄回到家,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他急忙洗了把臉,就匆匆趕去跟汪隊約定的地方。
兩人見麵的地方在西城區的一家餃子館,祝棄昨天去看滿滿的時候正好路過,當時還對著店門廣告上的鮁魚水餃咽了口口水。
進了館子,汪自順還沒有來。他現在可是個大忙人,祝棄就毫不客氣地先點了幾個菜,一盤餃子,邊吃邊等。
祝棄認識汪自順的時候,他還不是正隊長。那時他剛調來南水市不久,因為一件案子在東邊的舊城轉悠,正巧把行騙中的祝棄抓了個正著。祝棄還以為這是個普通警察,嬉皮笑臉地想糊弄過去,沒想到級彆那麼高,還是專辦大案要案的,當時就給嚇了個半死。
至於之後兩人如何熟絡起來的,這裡暫且按下不表。總之,祝棄成了汪自順的線人,每次見麵都會理直氣壯地大吃一頓。偏偏汪自順摳門得不行,用他的話說是要好好養閨女,還要給女兒攢房子,每次花錢都像割他的肉一樣。
巧得很,祝棄最喜歡做的,就是讓小氣鬼大出血。
汪自順姍姍來遲,祝棄已經吃完了一盤餃子,朝他嘻嘻笑著打招呼。汪自順先看了看價目表,問他“你吃的是這個‘至尊鮁魚餃子皇’?”
祝棄拍他馬屁“不愧是汪大隊長,您真是在世福爾摩斯,南水城第一神探呀!”
“就知道你挑最貴的點,一點都不給我省錢。”汪自順胖乎乎的臉抽了抽,對服務員道,“來碗素麵,你們這餃子湯免費的是吧,先給我來兩碗。”
“嘖嘖,汪隊,這是打算減肥,還是最近沒發獎金呀?”
汪自順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就知道給我找事,還獎金,之前那些女孩我們還沒安置好,分局的同誌都忙瘋了!”
“為人民服務嘛。”祝棄夾起個水餃,丟到辣碟裡滾了一圈,吃得“嘶嘶”直吸氣,喝了一大口水,才問道,“您找我什麼事?”
“這幾天,你先彆往舊城去了。”汪自順掰開一次性餐具,夾了根芹菜送進嘴裡。
“舊城要出事?”祝棄皺眉,“我正缺錢花呢,不去那邊,到哪裡找活乾?”
“不是舊城要出事,是你要出事。”汪自順放下筷子,嚴肅道,“李福放了話要找你。”
李福,這個聽起來有些普通的名字,正是道上大名鼎鼎“李爺”寫在身份證上的本名。最近一段時間,他手下包括錐頭、猴子、伍哥在內的多棵搖錢樹被毀,本就疑心有內鬼的他,此時終於懷疑到祝棄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