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啊啊啊!”滿滿的話仿佛當頭一擊重擊,怪物凶惡地咆哮起來,整棟樓都被震得發顫,“你為什麼不害怕,為什麼,為什麼!!!”
滿滿依然沉浸在這家夥竟然找借口不借自己手機的不滿中,但他畢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不會隨便無視他人的問題,於是抱著兩條小胳膊,(自以為)酷酷地說“哥哥說過,隻要不害怕,就不會被任何東西嚇到。”
“還有。”他補充道,“哥哥還說過,不要隨便笑話彆人的外表。尤其是你這樣的。嗯,雖然你長得醜,但如果你把手機借給我,我們還是能當朋友的。”
“我……”怪物似乎被氣急了,說到這裡還咬了一下舌頭,頓了頓,才陰森地問,“我隻是……長得醜嗎?”它將碩大的腦袋貼近滿滿的臉龐,缺乏皮膚的肌肉與血管暴露在空氣中,眼珠如一團粘稠的凝膠。
“還好啦。”滿滿隨口道,“哥哥化的妝才叫厲害呢!我們以前一起去騙、呃,去賺錢的時候,他還嚇哭過好多大人。而且,世界上還有很多沒有手和沒有腳的人,你隻是沒有皮,影響應該不大吧?”說到後來,他似乎真心為這怪物考慮起來,皺著小眉頭想了想,最後朝怪物鼓勵地點了點頭“嗯!”
那怪物已經被這小屁孩的怪異邏輯驚呆了,它真想扒開這小家夥的腦袋看看裡麵裝了什麼——可事實上,滿滿是第一個見到它的真實樣貌,卻沒有表露出絲毫恐懼抑或是厭惡的人。
“對了,你到底能不能把手機借給我呀?”滿滿執著地追問。
怪物盯著他看了好久,最後輕輕地說“你走吧。”
“外麵下著大雨呢。”滿滿說,“下雨天小孩子不能隨便亂跑,哥哥說我腿太短,在水裡站不住,會被衝走的。”
“你的哥哥是誰?”怪物好像對滿滿的哥哥起了興趣。
滿滿驕傲地說“我哥哥叫祝棄!”
話音剛落,怪物突然渾身顫抖,那些暴露在外的肌肉和脂肪一起劇烈震動,滿滿的話仿佛激怒了它,它不斷搖晃著腦袋,血液和其他不明液體飛濺在地上,森森利齒閃著尖銳的寒光。與此同時,滿滿身後的徐茵與邢冬堵在了樓梯口,他們“嘿嘿”笑著,嘴巴越咧越大。
滿滿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擔心地瞅著兩個“小夥伴”“你們的嘴怎麼變得這麼大啦?”
兩人的嘴角此時已經裂開至耳根,整個腦袋被嘴從中間一分為二。他們張開血淋淋的血盆大口,異口同聲道“這樣,才方便吃掉你呀!”
滿滿吃了一驚,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
轉身一看,原來那怪物身形突然暴漲,幾乎塞滿門框。它朝天怒吼一聲,低下頭,便向著滿滿疾衝而來!
“哥哥!”
滿滿脫口而出,雖然祝棄並不在這裡,可他還是下意識向自己最信任的人呼救。
“嘿嘿,誰都不會聽到的。”徐茵和邢冬發出怪笑,“誰也找不到你,誰也救不了你!”
“才不是呢,哥哥一定會來的!”滿滿生氣地瞪大了眼睛,繼續扯著嗓子喊,“哥哥!有人要吃掉滿滿啦!”
他的聲音飄入窗外,霎時便被雨聲衝刷,傳不到更遠的地方。
“嘿嘿,嘻嘻嘻……”徐茵與邢冬嘲笑著滿滿徒勞的掙紮,還要繼續說什麼,但下一刻,一個令滿滿無比熟悉又無比安心的聲音穿透重重雨霧,奇跡一般回響在滿滿耳邊——
“滿滿,不要動!我來了!”
祝棄焦急大喊。
就在五分鐘前,他們終於到達舊小區大門口。因為道路太窄,車子開不進來,祝棄乾脆直接跳下車,冒雨跑向自己租住的小樓。
元嶽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靠近小樓時,他注意到,這裡的雨勢比其他地方更大一些。仔細看時,小樓上方籠罩著一團濃稠到近乎凝固的烏雲,散發著壓抑的不祥氣息,而那傾盆而落的雨水,則顯現出一種暗紅的光澤。似乎正因這怪異的烏雲和雨水,隔絕了一切試圖探測的法術。
“那是什麼?”
穆容與穆易的動作慢一些,跟在元嶽身後。此時見到這團烏雲無不愕然,穆容甚至掩住鼻子,皺眉道“好臭的血腥味。”
穆易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殺了多少個人……”
“跟上。”元嶽淡淡說了一句,隻是當望向那團烏雲時,目光中多了幾分罕有的冷意。
這一切,祝棄毫無所覺。
他也發現,越靠近小樓,雨勢更大,到後來幾乎是寸步難行。散發著濃重腥味的雨水衝得他睜不開眼睛,稍微閉一閉眼,再睜開時就發現自己偏離了方向。
樓道口分明那樣近,可走了好幾步,祝棄卻仿佛在原地踏步,一點都沒有接近。
“怎麼——呸呸!”祝棄剛一張嘴,就灌進一口雨水。元嶽正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仰頭打量著什麼。
“此地有法器鎮守,強攻不易,元先生正在思索破解之法。”穆易趕忙將手中的雨傘撐到祝棄頭上,同時適時地進行解說。
“什麼法器?”祝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需要多長時間?”
穆易不好意地笑了笑“我看不出來,但應該是很厲害、很有年頭的法器。以前我父親年輕時遇到過一隻百年前的瓷枕法器,那枕頭會將所有枕著它入睡的人拉入無法醒來的噩夢。我父親與它苦熬三天三夜,終於思考出破解之法。事情傳開之後,圈子裡無不震驚,都誇我父親年少有為、天資絕倫,是術界未來的領頭羊呢!”
“什麼?三天三夜?!”祝棄大吃一驚,“等破解了這什麼鬼法器,滿滿的骨頭都找不回來了!”
“這個……元先生的天資,肯定比家父更勝一籌。”穆容道,“或許用不了三天,隻需要兩天就行了呢?”
“兩天也不行呀!”祝棄心急如焚。他現在已經確定滿滿就在樓中,反倒更加無法忍耐,隻想儘快確認滿滿的安危。
“那,或許一天半?”穆易小心翼翼地說。
這又不是討價還價!
祝棄瞪大眼睛,還未開口,元嶽“嗯”了一聲道“你們跟在我身後,我們現在進去。”
說完,他衝著雨簾打了個響指——
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雨幕仿佛被穿上了一根根細線,形成了一條條水珠串,某種無形的力量掀開珠簾,大雨中立時出現一條透明的、無水的通道。
“隻用了……一分半。”穆易喃喃地說,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而他的身邊,穆容目瞪口呆,連話都說不出來。
祝棄卻是沒心思理會穆易與穆容受到了多大的震動,他三步並作兩步跑進樓道,剛上一層樓,就看到令他目眥欲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