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不行,逃不出去……
祝棄氣喘籲籲地躲在牆角,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經過一番掙紮,他發現村子裡的空間出現了莫名的扭曲,也可能是自己的大腦產生了錯亂,無論朝哪個方向逃跑,隻要跑得足夠遠,最終都會回到這裡。
馬路上停著幾輛車,黑洞洞的車窗如一張張大口,似乎在無聲地嘲笑著他。
祝棄一開始就打過這幾輛車的主意,還檢查了一下,發現每輛車都有汽油。但汽車一旦發動,聲音會立刻暴露他的位置。能逃出去還好,可萬一依舊遇到這樣的鬼打牆,無異於自尋死路。
更重要的是,空氣中的血腥氣逐漸變濃,剝皮匠距離他越來越近了。
一定有什麼辦法,一定有!祝棄抱著腦袋,幾近抓狂。
正在這時,一個天真稚嫩的聲音幽幽地從他身後響起
“你為什麼要跟著那個女人跑呢?”
祝棄渾身一顫,仿佛有電流從腳底衝向頭頂。極度的恐懼讓他的動作變得僵硬,如一台生了鏽的老機器,哢嚓哢嚓地轉過了頭。
眼前的景象,讓他差一點吐出來。
或許是因為與飛蛾大軍經過一場惡鬥,剝皮匠純真可愛的外皮被腐蝕得七七八八,半張臉已經被毀,露出隱藏其下的蠕動著的血肉,上麵密密麻麻插滿飛蛾,正在被不斷地吞噬融化。
另外半邊完好的臉也沒好到哪裡去,沾滿了血汙與蟲子被碾碎爆出的汁液。
祝棄現在隻敢盯著剝皮匠的頭頂。隻有那裡被茂密的頭發覆蓋,目前看起來還沒有什麼異樣。
“我沒有!”他下意識反駁。
“不要試圖欺騙我。”剝皮匠皺著自己隻有一邊的眉頭,眼球在眼眶中懷疑地顫動,血肉順著他的腳尖流下,轉瞬間蔓延了一大片,在地麵憤怒地沸騰翻滾不休。隻要剝皮匠一個念頭,頃刻間便能取走祝棄的性命。
“如果不是想要逃走,你為什麼要跟著那個女人離開?”
“我隻是——隻是——”生死關頭,祝棄急中生智,“你不是說要一起玩麼,我是在跟你玩捉迷藏啊!”
猛然間,剝皮匠的動作頓住了,地上不安躁動的血肉隨之安靜下來。剝皮匠先是驚訝地睜大眼睛,隨即又開開心心地閉上“好啊!等我數到一千,就去找你們!對了,失敗的人要接受懲罰喲。一、二、三……”
祝棄哪裡敢想會是什麼懲罰,連忙道“這樣不好,村子這麼大,何必隻數到一千?嗯,既然要玩,乾脆就玩個大的,你數到三千,我選一個好地方,這樣,等你再找到我的時候,才更有意思呢!”
祝棄畢竟是騙子出身,隻要他想,總能說得天花亂墜。一通忽悠下來,居然連剝皮匠都被說服了。
“好,就這樣說定啦!”
“不許偷看!”祝棄叫道,“偷看是小狗!”
剝皮匠鄭重地點了點頭,地麵蔓延開的血肉重新又被他吸收。地麵恢複乾淨之後,他老老實實地轉過身麵對牆壁,認真開始數數。
祝棄拔腿就跑,最終躲在一處房簷的陰影下,驚魂未定地喘了半天,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依然沒有信號。
這不科學啊。他暗自嘀咕。為什麼法術可以影響到手機信號?
不過仔細想一想,他剛剛可是看到一個詭異的怪物,這家夥還能偽裝成小孩子的樣子,相比之下,能屏蔽手機信號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祝棄胡思亂想著。他現在害怕得要命,兩條腿都是抖的,如果不轉移一下注意力,恐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今天晚上,真的能逃過嗎?
祝棄對此不抱什麼希望,卻有著非常強烈的活下去的欲望。
哪怕是在過去最艱苦的那段時光,他都沒有想過放棄。
——驀地,剝皮匠那句話闖進了他的腦海。
他們是一樣的。
剝皮匠或許有著某種操縱人心的法術,能夠看到人內心深處的記憶。祝棄告訴自己不必在意,卻依然忍不住為此動搖。
對母親來說,孩子意味著什麼?
是生命的延續,是一生的瑰寶,是愛情的結晶,還是……恥辱的證明,麻煩的累贅,無法擺脫的痛苦?
祝棄忽然又想到了滿滿。
滿滿的親生母親,同樣在痛苦與恥辱中將他分娩,可她對滿滿,卻報以了全部的溫柔與愛意。儘管滿滿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世間的事就是這麼麻煩,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隻是一想到滿滿的小臉,祝棄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他還要去看滿滿的畫展,怎麼能在這裡倒下?
最重要的是,元嶽這小子,居然一晚上都沒有打來過一個電話!祝棄覺得這家夥真是飄了,兩個人才剛剛姑且算是確定關係,之前的紙鶴呀、信呀、電話呀就全都不見蹤影,不好好教訓一通,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雖然隻有短短一晚上,可祝棄卻已經有點想念元嶽那家夥了。
祝棄的胡思亂想取得了成功,恐懼立馬被衝淡不少。趁著這股酸溜溜的怒火,他麻利地撬開門鎖,溜進街邊一戶人家,想找幾件趁手的家夥。
可惜,祝棄今天的運氣真的很不好。仔細找了一圈,祝棄的收獲卻少得可憐,隻有一個塑料桶,一個金屬殼子的小鬨鐘,幾根橡皮筋,還有一塊重得要命的鐵疙瘩。
茫然地拎著塑料桶,祝棄拿不準自己是不是要舉著這玩意去跟怪物拚命。話說塑料桶是算武器呢,還是防具?自己該怎麼做,拿桶扔他嗎?
祝棄掂了掂那個鐵疙瘩,這個倒是挺沉的,如果能投擲出去,絕對能造成強大的殺傷力。隻是有個唯一的缺點——祝棄扔不動。
另外,像什麼用鬨鐘吵死剝皮匠、用橡皮筋崩他腦袋瓜的想法隻在祝棄腦海中出現了一秒,就被堅決地摒棄了。說實話,祝棄還挺佩服自己死到臨頭仍能奇思妙想的能力。
抹了一把汗,祝棄沒頭蒼蠅一般轉來轉去。最終,他的目光落到窗外,幾輛車正靜靜地停在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