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棄拍拍他的肩膀“不不,還是你比較有用。讓我從望遠鏡和你裡麵挑一個,我一定會挑你的。”
比過了望遠鏡,元嶽居然還挺高興,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兩人閒聊間,銅鏡中已經現出一個男人的臉——
這人看起來年紀很大,不知多久沒有打理過自己,胡須頭發都亂蓬蓬的,雙眼深陷,臉色慘白,猛一眼看過去,跟大街上的流浪漢差不多。
而與流浪漢不同的是,這人身前擺著一架黑黢黢的機器,此時正聚精會神地透過鏡頭窺探著什麼,雙唇神經質地蠕動,不時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祝棄低聲罵了一句。元嶽則皺起了眉“有點不對勁。”
“當然不對勁,正常人怎麼會做這種事!”祝棄氣道,“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教訓他一下?”話音剛落,隻見那人雙目圓睜,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不可思議的事,張大了嘴巴。
“這麼快就出手了?”祝棄有些意外。
元嶽卻搖搖頭,表情有些凝重,聚精會神地看著銅鏡,像是在思索什麼。
這時候,祝棄也發現不對勁了。
那男人的嘴明明已經張開到極限,嘴角都已經微微滲血,可他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依然在竭力扭動著臉頰的肌肉,直到那表情已經不似人類。眼睛鼻子都被積成一團,歪斜地堆在一旁,仿佛整張臉上隻剩下一張嘴。
黑洞洞的口腔中,暴露著一條深紅色的舌頭。
祝棄已經看得有些惡心,移開了目光“這哥們打個哈欠也太久了吧?”
元嶽屈指在銅鏡上一彈,畫麵漾起一陣柔柔的波光“仔細看。”
祝棄強忍住不適,仔細一瞧,這才看出端倪。
原來那人根本不是自願張開嘴巴,而是被幾根灰色細長的乾枯手指,硬生生扯開臉上的皮肉。
那些手指不知從何處而來,緊緊扒在他的臉上。半空中緩緩浮現出一道虛影,竟是一柄蓄勢待發的鐵鉗。
眼淚與鼻涕從男人被擠得隻剩幾條縫的眼睛鼻子中流出來。祝棄不知他究竟發出了怎樣不成調的哀嚎,可這絲毫不能阻止鐵鉗向他的舌頭靠近——
“這……”
祝棄剛發出一個音,一切可怖的情景如肥皂泡般消失。鐵鉗與手指不見蹤影,男人的表情也恢複正常,渾身一顫,如同大夢初醒,他緊張地摸索自己的臉,最終長長吐出一口氣,佝僂地彎下背,麻木地盯著眼前的鏡頭。
元嶽扣過銅鏡,畫麵消失。
“剛才……那是什麼東西?”祝棄摸著自己的胳膊,大半夜看到這樣的畫麵,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不是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元嶽眉頭緊鎖,告訴他,“傳說地獄有十八層,第一層名為拔舌地獄。”
“地獄?”祝棄跟他確認,“活人也會下地獄?等等,他還是活著的對吧?”
“問題就在這裡。”元嶽沉吟著,望向遠方被霓虹渲染得一片斑斕的夜空,“或許,不是他活著下了地獄,而是地獄來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