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你既然已經知道他不在船上,又何必問我?”混沌似笑非笑。
元嶽皺眉。
混沌的真身已經被製住,可為什麼除了方才片刻的驚疑,他再沒有其他動作?元嶽可不覺得對方就這樣簡單地放棄了抵抗。
更重要的是,元嶽一直在四下搜尋祝棄,卻是一無所獲。現在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祝棄並未受到生命威脅,隻是很可能失去了意識。
混沌一定有合作者,除非……
“你在拖延時間。”元嶽恍然,緊緊注視著混沌的眼睛。
混沌附身的中年人沒有表情,但元嶽話音落下時,他的眼珠卻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看向一側。元嶽立刻看去,透過正逐漸散去的霧氣,他看到了湖心的小島。
元嶽不再理會混沌,直接翻身跳下船,向著小島的方向發足狂奔。即便遇到湖水也沒有遲疑——他的腳步踏在湖水上,僅僅留下一串串漣漪。
島上一定正在發生著什麼。元嶽猜不出來,但是他清楚,既然混沌的目的是拖住他,他到達得快上一分鐘,就能多出一分鐘轉圜的餘地。
元嶽踏上地麵。
湖心島的麵積不算太大,但經過一番巧妙設計,黑白兩色的主體極富現代感。元嶽落地的時候頓了一下,心頭浮現微妙的違和感,但緊接著,眼前看到的景象讓他無暇顧及。
元嶽的生日宴自然請了諸多法術圈子的大人物,而此時眾人聚集在一處,看到元嶽時,臉上出現了同樣的悲憫和同情。
這是元嶽第一次被人用這樣的目光注視。
而他已經來不及體味其中的滋味,因為眾人已經默默為他讓開了一條路,露出被圍在當中的人。
那人垂著頭坐在輪椅上,鮮血源源不斷從他的七竅流出,原本絕代的容姿此時可怖無比,身上的白襯衫已經被血染得鮮紅。
“師兄!”元嶽大吃一驚,也顧不得奇怪紀觀其為何出現在這裡,急忙奔跑過去。
可走到近前,卻被一人攔住。
“紀澤,讓開!”元嶽喝道。
紀澤的身體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扭曲了一瞬,他連退數步,卻仍倔強地擋在紀觀其身前死死瞪著元嶽,目光中顯露的,是徹骨的仇恨與悲愴“都是因為你——”
“元嶽來了麼?”紀觀其虛弱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紀澤大慟,神色瞬間變得死寂,直到紀觀其輕咳了兩聲,他頹然垂下頭,不再阻攔元嶽,默默回到紀觀其身邊。
“隱機者到了,他沒事。”紀澤為紀觀其拭去臉上的血汙,溫聲說,“先生,咱們回家,回葳蕤山上去。秋天快到了,您種的那株秋彼岸快要開花了,我帶您去看。”
紀觀其輕輕地笑了笑“你這性子,真不會唬人。那株花已經被我養死了,怎麼會開呢?我是回不去啦,你讓開,我有話對元嶽說。”
元嶽心神巨震。他至親的師兄此時奄奄一息,而他至愛的祝棄不知所蹤,短短一小時之內,人世間最沉重的打擊接二連三地湧來,饒是他一時間也有些茫然無措,甚至來不及感到悲痛。
聽到紀觀其喚他,元嶽急忙上前一步“師兄,先彆說話。”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紙,又問紀澤“叫救護車了嗎?”
“不用麻煩了,過來,讓我再看看你。”紀觀其想擺擺手,可他實在太過虛弱,隻是手指微動了幾下。他凝視著元嶽,混合著鮮血的眼淚自他臉頰緩緩而落,紀澤顫著手去擦,卻不顧自己也已滿是淚痕。
元嶽隻見紀觀其的生機正在飛速流逝,他用了幾個辦法,都不見成效。紀觀其自己卻不見驚惶,反倒一副早已準備好從容赴死的模樣。
早上出門時,紀觀其的異樣浮現在元嶽心頭,再加上紀澤此時的反應,元嶽心下一沉,已經有了一個極為殘酷的猜想。
“難道,師兄是為了我……”元嶽攥緊了拳頭。
“是的!”紀澤低聲說,“先生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