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塵拂愛!
清晨,泥土中散發出獨有的清香,那是南陽郡的初春時節慣常有的細雨綿綿。
雨水順著房簷落下,飛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在屋簷下避雨的許多乞者。
他們中有貧困使然的窮人,也有避難而來的外鄉人。
他們或坐或躺,蠟黃枯瘦的麵容寫滿了饑餓與彷徨。
自房簷的儘頭,走來了一個人。
此人身著黑衣,整張臉掩藏在草帽之下,從高大健壯的外形來看,應該是個男子。
男子走到房簷中間,伸腿踢了下地上的破瓷碗。
瓷碗發出的咚咚聲驚醒了一旁為了禦寒而蜷縮起身體的小乞丐。
小乞丐抬起朦朧無光,頗顯呆滯的雙眼,望著佇立在身前的高大男子,努力眨了兩下眼睛。
男子隨手將一個包子丟在小乞丐的破碗中,扭頭消失在細雨綿綿之中。
饑餓難耐的小乞丐像覓食中的野獸一般,驟然躍起,抓起包子大口塞進了嘴中。
周邊響起了幾聲吞咽口水的聲音,幾個身形高大的外鄉人本已站起身,準備強搶這來之不易的食物。
隻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瘦弱無力的小乞丐竟有如此迅捷如鹿的身手。
沒有搶到食物,蠢蠢欲動的幾個外鄉人重新靠坐在屋簷下,準備閉目養神,以減少身體消耗。
隻是屁股還未著地,就聽到了一聲淒慘的尖叫聲。
隨後就看到小乞丐身形癲狂的衝入雨中,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痛苦的蜷縮起雙腿,不住的在水坑中來回打滾。
混濁的水泥飛濺到周邊人的身上,大家驚慌恐懼的連連躲閃。
並非是他們怕臟,而是對於他們這些日日徘徊在生死邊緣,螻蟻尚且不如的窮人來說,死亡日日在眼前上演,誰都不知道下一秒的自己還能不能活著。
更何況此時正被死亡所折磨的小乞丐,很明顯不像其它餓死的人一般,頹廢虛脫而亡。
而像是正在遭受火烤炙肉般的酷刑,顯然不是得了絕症就是中毒了。
在這自己都難以保全的當口,哪還有人會去管這事不關己的閒事。
看了一會,就各自尋了其它的地方靠坐,隻是都離痛苦扭曲的小乞丐遠遠的。
可憐的小乞丐,掙紮了好長時間,飽受了五臟六腑灼燒破碎之苦後,漸漸失去了生機。
不知過了多久,細雨已經停止,雖然仍舊陰冷,但空中卻飄來了幾片白雲。
誰也沒有注意到原本躺在水坑中的小乞丐,輕輕的伸動了一下四肢。
——
淩洛曦感覺自己的心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沉悶的都透不過氣來。
她嘗試著伸動了一下麻木到無力的四肢。
隻這輕輕一動就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寒冷的感覺滲透進了全身所有的肌肉細胞之中。
她意識清醒時的第一感覺就是冷,痛徹心扉的冷!
難道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淩洛曦知道一旦失血過多,人的機體感覺就是冷。
她原本心血來潮想像所有灑脫任性的年輕人一樣,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當天就訂好了去往西藏的飛機。
卻沒想到倒黴催的,半路上飛機竟遇到了不明物體的撞擊!
她記得剛剛聽到飛乘員的急切廣播聲,眼前就出現了一片絢爛無比的火光。
意識消失前一秒她才聽到轟隆隆的撞擊聲和飛機解體的彭彭聲。
她努力掙紮了一下身子,雙手摸索著地麵,勉強讓自己坐了起來。
剛一睜開眼睛,就被眼前一張放大的近在咫尺的臉龐嚇了一跳。
眼前的人似乎也受到了驚嚇,膽怯的看了看身後。
淩洛曦這才發現,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馬車的外表稱不上華美,周身是簡單的四方形外框,外身圍繞方框罩著黑色的粗布,乍一看去,令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然而拉動這形如喪車的卻是一匹純種的紅鬢飛馬。
據說這種飛馬可日行三千裡,不分晝夜,永不疲倦。
飛馬的四隻蹄子正急躁不安的在地麵之上踩踏。
偶而高屈起的兩隻前蹄不時的帶起一片飛塵,一陣輕風。
輕風掃過,不經意間帶起了馬車的一角車簾,半身的華裙隨著風向若隱若現。
明豔的玫紅色繡花絲裙與黑車形成了強烈對比,也說明車內的女子是個非富即貴的妙齡小姐。
二小姐,你沒死?”眼前的女子回過神,聲音顫抖的道。
淩洛曦有些愕然的看了看前方站立的女子,確定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丫鬟打扮的人。
但她的出現,卻莫名的使她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安與恐懼。
“二小姐,拿了綠繡這錠銀子離開南陽郡吧,否則”綠繡說著將手中的銀子拋到了淩洛曦的腳下。
看著在水坑反射下,發著銀光的物體,淩洛曦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