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血?
深宮之中誰能在這個地方濺上血跡,又是誰有資格執刀?
恐怕除了皇帝下令,沒人敢在宮道上肆意屠殺,取人性命。
李懷安停在原地,認認真真想了想。他在位六年,他父皇在位四十年,這期間從未發生過任何宮亂。再往前,即使留下血跡,也該隨著牆麵斑駁了吧。
他低頭又一次看向那片血跡,雖然暗紅,卻完整地連血珠貼上牆壁時留下的尾狀軌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又一次涼下去。
李越這小兔崽子又騙他。
李懷安最後還是去了禦書房,沒等王勤通報完他就闖了進去。李越和齊恪兩人正說著話,一見到他立刻噤聲。
李越站起身來“皇叔?您怎麼來了?”
齊恪朝他行了個禮之後便一言不發地裝局外人,也沒回避的意思。李懷安一路上本想興師問罪,這會兒當著外人的麵卻又不好明說。
他索性開門見山“你把李談韞叫回來,我找他有事。”
李越正繞過桌案,聞言頓了一下,抬起頭看過來“什麼事?”
李懷安一看他的反應便證實了幾分心中猜想,被氣得笑了一聲“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刨根問底了?”
叔侄二人的氣氛又變得僵持,一片安靜中齊恪突然插了句話,將事不關己四字表現得淋漓儘致“陛下,您剛才讓查的事情還要查嗎?臣撂攤子趕過來的,您給句話,臣還要回去處理政務。”
李懷安睜大眼睛看過去,眼神裡帶著不可置信,此人到底是怎麼當上丞相的,真乃奇貨也。
李越抬手揉了揉眉心,從牙關裡擠出一個字“查!”
齊恪答得極快“遵旨。”
他一彎腰後便退出禦書房,李懷安與他擦肩而過時,從對方低著的臉上瞧見了看熱鬨的笑意。
太上皇沒心思深究李越怎麼視這種人為心腹,他現在終於可以好好興師問罪了。
李懷安皺眉看向侄子“查什麼?”
其他人一走,聖上又變成了那個黏糊糊的倒黴侄子,他湊到皇叔身邊“還能查什麼,就今天唱戲那事。”
李懷安警告他“離我遠點,你眼神這麼好,看不出我正在生氣嗎。”
“您生什麼氣啊,就為了那李談韞嗎,多不值。”
李越說著靠得更近了,雖然沒碰到他,兩人的氣息卻纏繞到一起。李懷安勉強保持鎮定,偏了偏頭嚴肅道“那你跟我說說,李談韞到底怎麼了?”
聖上回答得倒是很乾脆“不說。”
他後退兩步“不說是吧,不說我自己去查。”
李懷安轉身就走,嘀咕著“好歹是個太上皇,我就不信你能一手遮天……”
沒走兩步就被扯住了袖子,李越跟個小孩兒似的在他身後鬨“您彆查了,這事跟您失憶沒關係。”
袖子被攥得死死的,李懷安轉過頭去,看見一張可憐巴巴的臉,突然就無可奈何。
他歎氣道“那這事到底是好是壞啊,讓你瞞得這麼辛苦。”
李越又不說話了,看樣子不像是好事。
李懷安不想再和他無意義地對峙下去,這小兔崽子哪兒來這麼多秘密,告訴他會少根頭發還是怎樣。不願意跟他說,他就自己想辦法弄清楚。
“我再把上次的話說一遍,要是讓我自己知道了真相,你就等著吧。”
說完便把袖子狠狠從李越手裡抽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隻留給侄子一個氣衝衝的背影。
他走出內室,又跨出禦書房的正門,猛然間看到一旁值守的羽林軍裡有個熟悉的麵孔。
李懷安收住腳步,走到那位年輕人麵前,觀賞了片刻他兢兢業業的英姿,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羽林左監沒料到有朝一日還能被太上皇點名,咽了一下口水才回答道“臣……臣叫季舒。”
太上皇點點頭“小季啊,你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