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以此誘惑對方,楊閔果然感興趣,問道“那太上皇的條件是什麼?”
“簡單,”李懷安站了起來,“隻要你不殺我。”
楊閔盯著他,無聲中看了很久,直到他背上冒了一層冷汗才禮貌地笑了笑。
“好,我答應這個條件。”
太上皇聞言立即吩咐內侍“呈紙筆上來。”
內侍忙去偏殿拿筆墨紙硯。
他站在整個敦化殿最高處,俯視著敵我兩派。羽林軍在殿內四周值守,楊閔的人手則從大殿正中排到殿門。
他甚至能看見殿外廣場上,人群密密麻麻。
若要硬闖,自己絕對走不出敦化殿門。
他在眾人視線中彎下腰,撿起被他丟到一旁的玉璽。緩緩直起身,拍了拍上麵的灰塵。
內侍很快回來了,沒有桌案,便由兩個內侍各執聖旨一邊,在他麵前攤開。
李懷安拿起筆,蘸了蘸墨,在空白紙張上懸而未落。
過了好一會兒,楊閔見他還未動作,問道“太上皇還有什麼沒考慮清楚的嗎?”
他抬起頭來“還真是,我另有一個不情之請。”
對方挑眉,示意他開口,他才又道“這麼多佩刀佩劍之人看著我,我寫不出來,能否行個方便?”
楊閔沒傻到那種地步,雖然傳位詔書能解決他今後不少麻煩,可眼前最大的麻煩還是這位太上皇。
“不能。”
他舉起右手,揚了揚手指,身後一群人便向前推進許多。
方才靠近殿門的那些人,紛紛向殿內挪了一段距離,李懷安聳聳肩,無所謂道“那你過來幫我看看,這詔書該怎麼寫?”
楊閔看著他“您要是不想寫,這樁交易不做也罷。”
沒有半分上前的意思。
“寫,怎麼不寫。”
李懷安收回視線,想了片刻,便下筆寫道——今上駕崩,大統待承。孤有心匡扶社稷,然自身未修,何以休養蒼生。今嘉賢王孫平好德敬慎,著克承大統,即皇帝位。
一氣嗬成,收筆之時他手心已經開始冒汗。
他餘光裡掃了掃四周,眾人分毫未動。
又拿起玉璽,在印泥上用力按了按,移到紙張之上。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蓋了下去。
內侍將聖旨遞給楊閔手下,他再接過來,攤開仔細看了一遍。
時機到了,李懷安喉嚨收緊,一聲呐喊就要出聲,卻聽見身後方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楊閔。”
他轉頭看過去,李行微不知何時從後麵小門進了敦化殿。頂著一張病中蒼白的臉,此時正愣愣看著殿上被眾人擁簇著的青年。
楊閔倏然抬頭,看見熟悉的身影之後,整個人都怔愣住,如同被釘在原地。
李懷安沒再猶豫,沉聲下令“關門!”
四周的羽林軍像是突然活了過來,立即將兩扇巨大的殿門合上,並上了木杆。
一群人抵著殿門,更多的羽林軍則衝向了殿中央。
李懷安從龍椅後抽出早已藏好的長刀,朝身後看了一眼,對著傻傻站在原地的李行微喊道“快出去!”
顧不得對方有沒有反應過來,便朝楊閔提刀衝了上去。
時機不等人,聽聲音,殿外叛軍已經湧了上來。
騷亂乍起那一瞬間,內侍便照他先前吩咐的,在殿內點了一把火。
火苗剛竄起來時,李懷安也衝到了陣前。
許久未曾活動過的身體在這一刻突然爆發,揮刀擋開幾個叛軍,直直來到楊閔跟前。
對方剛把詔書放進懷中揣好,手中接過手下遞來的刀,抬眼看向他“你殺不了我,殿門馬上就被破開了。”
真如他所說,殿門雖然厚重,但畢竟抗不過外麵數千人,已經被撞得發出沉重聲響。
“我知道。”
李懷安不想和他廢話,舉刀向他劈去。離楊閔的臉還有幾寸時,被對方橫刀一迎。兩刀重重相撞,發出刺耳聲響。
病中時日太多,李懷安的力氣不敵楊閔,手腕被震麻,刀也被對方漸漸越抬越高。
他索性放棄用蠻力硬碰硬,撤回長刀。身形一閃,刀柄也在他手中被換了一個方向。輕巧揮刀,從下至上劃過楊閔前襟。
衣服被他劃開一刀口子,有血滲了出來。身後火光漸起,李懷安被混戰人群包圍著,也能感覺到暖意從背後傳來。
他逆著火光,整個人卻帶著寒氣,冷冷道“總之這皇位你是篡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