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點闌珊!
冰涼一片的水淹沒了頭頂,強烈的窒息感讓楊鳳霖從夢中驚醒,被褥濕了一片,他已經許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他從床上坐起外頭還是漆黑一片,天還沒有亮。楊鳳霖喊了侍從,室內因為燈光亮堂了許多。
楊鳳霖洗了一個澡,渾身的黏膩褪去,心中莫名的焦慮被壓了下來。已經無心睡眠,乾脆穿好衣服站在門口看著太陽慢慢升起。楊鳳霖裹得厚實,風吹在臉上還是有一些涼,他縮著脖子往裡靠了靠,往隔壁一看,燈還亮著,明顯隔壁的厲染不是一夜沒睡就是和他一般早起。
楊鳳霖笑了笑,攏緊身前的衣服往裡走,還沒走幾步就聽見隔壁傳來腳步聲,楊鳳霖一回頭才發現是趙長鬆。
趙長鬆見到楊鳳霖也有些驚訝,隨即調轉了方向朝他走過來。楊鳳霖指著他,“這麼早?有事?”
趙長鬆猶豫了一下,“國王陛體有些不舒服,我去找醫生。”
楊鳳霖挑著眉,在他的印象中厲染是很少生病的,“嚴重嗎?”
趙長鬆搓著手,清晨的氣溫還是有些低,他凍得嘴唇發白,“有些發熱,不嚴重。您回去好好休息吧,早晨氣溫低你可千萬不要凍著。”
楊鳳霖嗯了一聲,轉身往屋子裡走。趙長鬆彎著腰行了禮,轉身匆忙往外走。
楊鳳霖走了一半,停下步子,攏緊身前的衣服猛地一轉身出了門。身後的小侍從緊緊跟在他身後,大氣不敢出一聲。
厲染的房間可比他的房間不知道冷了幾個度。楊鳳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陳震一見他來了,連忙起身。楊鳳霖往床上看了一眼,厲染臉上有些發紅,楊鳳霖拿手背在他額頭上試了試,發熱了。
對著陳震揮揮手,兩人去了外間。楊鳳霖輕聲說,“怎麼回事?”陳震道,“回來時還好好的,半夜就發了熱。這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再加上……”說話間忍不住往楊鳳霖身上看了看。楊鳳霖低聲咳嗽,陳震趕緊收回在他身上的視線,“再好的身體也受不住啊。您先回去,這裡我和趙長鬆會照顧好的。”
楊鳳霖也沒說他回不回,乾脆在外間坐了下來。陳震沒法隻能讓人給楊鳳霖倒了水,又讓人拿了手爐。
“您還是先回去,這裡沒有準備,比不上您那處暖和。要是哪裡凍了,裡頭那位要是醒了,又得心疼。”陳震說完,不自在的搓了搓手。
楊鳳霖看了看門口,淡淡說了一句沒事。
趙長鬆領著醫生進來,看到坐在一邊的楊鳳霖差點腳底打滑,還好很快恢複了鎮定,醫生進去了一會,不一會就出來了。不外乎就是好好休息,按時吃藥,又開了一些安神的藥。
楊鳳霖在一邊聽了半天總結了一下無外乎就是累的。
趙長鬆送醫生出去,楊鳳霖起身往裡看了看,床上的人已經打了針。睡著了眉頭也是緊緊皺著,睡夢中也有著許多解不開的事嗎?
楊鳳霖歎了一聲,慢慢走進去,屋裡的侍從看見他進來都默默的退了出去。
楊鳳霖坐在他床邊,看了他一會。將身上的厚外套拿開,挽起袖子伸進水盆裡,擰乾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
趙長鬆和陳震在門口看了一會,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後互相使了個眼色出去了。
厲染睡得十分不安穩,眉頭始終沒有放鬆,拳頭也緊緊握著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嘴唇緊緊抿著看起來極其痛苦。
楊鳳霖忍不住用手指頭戳著他的眉心,冰涼的觸感讓厲染的眉心皺得更厲害,楊鳳霖剛想收回手,手指頭突然被握住,本來已經睡著的厲染突然睜開眼,那雙淡色的眸子看著楊鳳霖。
楊鳳霖的腦子突然就空了,耳邊就回響著一句話,你連死都不怕,還怕留在我的身邊嗎?
楊鳳霖的指尖像被烙鐵燙了一下,焦急的要將手收回來。眼神一偏,看見厲染抬起來的手臂愣住了。
厲染隻穿了一見薄薄的內衫,袖子寬大,胳膊一抬,袖子就滑了下來,露出一截白皙結實的手臂。
厲染有一條手臂被火燒傷,有疤痕另一條卻是完好的。這條完好的手臂上頭,一排梵文刺青灼痛了楊鳳霖的眼睛。
他用力的甩開厲染的手,慌忙起身往後一退,帶倒了身下的椅子。響聲驚動了一直在外頭守著的人,趙長鬆匆忙進來,與奪門而出的楊鳳霖碰個正著。
厲染原先沒清醒,看見楊鳳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椅子倒地的聲響讓他徹底清醒過來,等到要去抓身前的人,楊鳳霖已經走得沒影了。厲染要下床去找,被趙長鬆按在床上,“您歇著,我去。”
厲染神色黯然的看著卷起來的衣袖,下頭漏著半截刺青,慌忙的將袖子扯下來。
趙長鬆見厲染失落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他總歸要知道的。他早晚會知道您為他做的。我知道您不想他因為這些留在您身邊,您也不可能瞞著他一輩子。”
趙長鬆說完,深深看了厲染一眼,快步出門去尋楊鳳霖。
皇宮的東門,近衛打著哈欠來換班,就看見不遠處走來一個人。這些個近衛都是厲染從太原道調過來的,恰好來換班的這個是當時在太原道見過楊鳳霖的。驚訝於這麼早親王殿下就出現在東門,楊鳳霖已經走過來問能不能出去。
這個問題,楊鳳霖問完了才覺得有些好笑,自己明明知道出不去,簡直有些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