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結婚之後!
校慶之後是周末,放假期間學長也不停打電話給他,要約他見麵,那副低聲下氣的姿態和前夜發狂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林初時拒絕了,後麵對方再打,就直接拉黑,結果對方又拿彆人的號碼來打給他,到後麵林初時煩不勝煩,簡直有些惱火了,直接和他說你再打過來我就告你性騷擾,企圖誘|奸同性學弟了,你仔細考慮一下,想不想在馬上要高考的時候轉學。
這通威脅發過去,林初時才算消停地度完了剩下的周末時間。
之後返校,學長還來找過他一次,將他堵在走廊,高大的人哭得梨花帶雨,委屈得活像林初時是一個多麼大的負心漢,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但林初時可沒忘記前幾天對方一副吃人似的表情,以及那令自己幾乎覺得厭惡的親密,他實在不想和對方再有牽扯,即便心裡確實產生了輕微的愧疚,也還是直接了當地拒絕了對方的和好請求,並表示以後都不想再見。
學長求和失敗,那滿是懇求的臉上又輕微扭曲了似的,露出一種有些可怕的猙獰來,他說“林初時,你就是這麼一個被慣壞了的人,隻要任何人不滿足你的願望,不達到你的要求,你有一丁點不滿意,就會毫不留戀地扭頭就走,你也壓根沒喜歡過我,全程都是在玩我,是不是?”
分手分得不體麵,到撕破臉的時候就會收獲很多怨恨和辱罵。
後來林初時又談過幾場不體麵的戀愛,從中得到了很多經驗,在遭遇這樣的情形時,也已經能夠很從容地應對,但這是他的第一場戀愛,還很生澀,他遠遠來不及反應。
以至於這些傷人的話在他心裡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在一段時間裡都陷入對人生和自己的懷疑中,對自己的性向也更加捉摸不定,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在那個迷茫而混亂的一段時間裡,聶寒又開始常常地出現在他的記憶裡。
因為那次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林初時腦子裡就自動忘記了之前說要討厭聶寒的事情,又忍不住主動地去找聶寒玩。聶寒雖然還是酷酷的不愛理人,但也不像之前那樣看不慣林初時似的,處處針對他,甚至林初時為了套近乎,腆著臉把一片空白的作業推過來時,聶寒也會一邊皺眉頭,一邊給他講題。
林初時簡直是有些受寵若驚了,於是更喜歡湊到聶寒的麵前,課間就去找他玩,放學也要和他一起回家,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兩個人基本可以說是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直到開始放暑假,聶寒要打工,要去圖書館,每天都很忙,比在學校上課的時候還忙。
聶寒打工的地方是在一家高級西餐廳,他長得高,背又直,長得還很帥,做侍者很受歡迎。林初時便經常去找他,在那裡吃飯,專門點聶寒服務,還給他小費。林初時每次笑嘻嘻的,有時故意做出猥瑣的表情,活像是個有點過於漂亮了的年輕客人,來招小鴨子的。聶寒則板著臉,不理會他的惡作劇,但是大概出於職業素養,也沒有離開,還是儘職儘責地為他服務,一會兒給他添水,一會兒幫他換一張新的餐布。林初時會一直坐到餐廳打烊,再等聶寒換回自己的衣服,兩人一起回家。先是坐一段公交車,那會兒時間已經很晚,一般都是末班車,車裡人很少,兩個人坐在一排,或者前後座,車外是城市的流光溢彩。他們偶爾聊天,但更多時候因為聶寒的沉默,什麼也不聊,隻是分享同一個耳機聽歌。但奇怪的是,林初時那會兒也不覺得無聊,反而很開心,總是很有勁頭,下了車之後,還要再和聶寒並肩走一段路,一直到要分手的路口,再和他揮手說拜拜。
即使是在夢裡,林初時都還能感覺到那時自己飽脹著的,好像要滿溢出來了的心情。
那段時間圍繞自己的茫然,不確定,也都好像變得清晰起來,他沒有再懷疑過自己究竟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他的關於青春期的幻想裡,也不再是一團混沌的迷霧,迷霧的儘頭開始出現了一個人,身影和臉都模糊,但他隱隱覺得,自己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
林初時從夢裡清醒了過來。
心臟咚咚地跳,過率了的,讓他耳邊聽到一陣劇烈的鳴聲。
他閉了閉眼睛,等那陣心悸過去,有些疲憊地出了口氣。
林初時按了床頭的夜光鐘,看了眼時間,是淩晨三點多,醒了之後,就有些難再睡著,他乾脆下床來,坐到了飄窗邊的單人沙發上。
從窗外看出去,隔了錯落的樹枝之後,是靜謐的星空,點點繁星閃爍,看著讓人慢慢地心情安定下來。
他想起晚間自己不得已向哥哥撒的謊,說自己是因為喜歡聶寒,所以想和他在一起。
但真的隻是迫於形勢而撒的謊嗎?
林初時自己知道,其實不是的。
他曾經,大概是真的差點喜歡上過聶寒。
在那樣的一個年紀,對感情充滿幻想,卻又懵懵懂懂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靠近聶寒,被他身上的某些特質所吸引,全然不受自己控製,被討厭之後,受到打擊和挫敗,決心要和對方劃清界限的時候,終於還是又被他找到了縫隙,再黏上去。
隻是那些未成形的,朦朧不清的好感並沒有成功地開出花結出果來,在林初時快要意識到自己可能開始喜歡上這樣一個人的時候,聶寒又將他推開了。
高二的暑假並不算長,他們很快就要進入更加辛苦忙碌的高三,聶寒在餐廳打工,大概也隻有半個月的時間,就突然沒有再乾了,聶寒甚至也沒有把這件事告知他,在兩人照常約好的那一天,等林初時在餐廳等了整整一天,也沒有看到聶寒出現的時候,林初時終於撥通了聶寒的電話。
聶寒的聲音在電話裡顯得異常地冷漠,甚至明顯地不耐煩,他對林初時說“我已經不在那裡乾了,你不要再來了。”
隻丟下這麼不明不白的一句話,聶寒就將他的號碼拉黑了,等開學的時候,林初時再去找聶寒,聶寒已經不理他了,是完完全全地不理他,就像眼中沒有他這個人似的,甚至連之前隱隱對他的不滿也一並消失了。
林初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站了很久,聶寒起身繞過他,出去了。
林初時那些飽脹的情緒,萌芽而未長出的心意,在聶寒的冷漠下,漸漸被冰凍起來,被更多的東西擠進了角落裡,隨著年歲漸長,時光流逝,連他自己都快忘記,自己的心裡,原來還有這麼一個角落,藏著這麼一個東西。
今天歲月的浮塵被輕輕吹開,露出了當年的一角,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個不知所措的自己。
冷漠,反複,無常,是他不能理解的聶寒。
是他差點喜歡,卻沒能成功喜歡上的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