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學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了,有些得意地整頓整頓神色,說“我有個同事專門負責財經板塊的,有次負責一個專題,要采訪幾個本市的新興青年企業家代表,結果我看到被采訪人選裡,就有聶寒這個人。”
莊雯首先驚呼了一聲“哇,他現在這麼厲害啊?”
有人懷疑地說“同名吧?聶寒這個名字也不是很難見到。”
“是啊,當年他那副窮酸樣,還能拿得出錢自己創業嗎?”有人直接了當地說,“就算他當年高考考得再好,大學表現再優異,出來也就是在高級一點的公司給人打工罷了,還這麼年輕,年薪能有五十萬嗎,他哪來的創業基金?”
有人笑了出來“總不能像電視裡那樣,天降一個富豪爹出來,給他繼承了巨額遺產吧?他爸媽不是早就死了嗎?”
“中彩票也是有可能的,哈哈。”
……
爭論懷疑的聲音此起彼伏,剛剛還充滿老友聚會般溫馨和諧的氛圍,頓時被一種尖酸刻薄的情緒所籠罩了似的,在座的人表情仿佛在一瞬間經曆了一個變化從帶著一點自得的自嘲和抱怨,瞬間轉化到了對另一個人集中的嘲諷打擊上麵,變得氣勢洶洶,形容尖刻,醜陋極了。
林初時置身其中,仿佛被針刺到,明顯地感覺到了其中變化,他目光從他們每個人掃過去,簡直有些被他們臉上無端的惡意給嚇了一跳。
那個記者同學卻渾然不覺,反而洋洋得意一般地晃了晃頭,說“所以說你們肯定想不到,就連我一開始也不信,還特意去翻了下受訪者的照片和介紹,真的就是那個聶寒。”
眾人張大了嘴的模樣,看起來真像是梵高畫裡張大了嘴尖叫,臉色扭曲的小人,仿佛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不能接受是這樣的一個人,當年那個被他們一力排擠,所看不起的人,居然在時隔數年之後,已經遠遠地走在了他們前頭。
“……靠,他不會是真中彩票了吧?”
“中國gd增長速度都沒他快,遠超全國平均水平啊我去,他坐火箭的吧?”
“難怪畢業之後和我們一點聯係都沒有,人家早就飛黃騰達了,哪還看得上我們呐哈哈。”
“切,你後悔當時沒抱他大腿啊?”
“去你的,當時誰能想到這個啊?”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逆襲了吧?”
“話說回來,他到底是怎麼發家的,我也想跟著學習學習,一夜暴富。”
“哈哈怕不是寫在刑法上,他這個一看就不太正常吧,誰知道他私底下都乾了些什麼,居然沒人想著查一下嗎?”
……
刺耳的聲音從周圍進到耳朵裡,林初時看著他們臉上明晃晃,赤裸裸,掩都掩飾不住的嫉妒,懊恨,懷疑和刻薄,簡直有些分不清誰是誰,好像大家的臉都是差不多的。
他胃裡有些翻騰,一時有種惡心的感覺。
有人用金屬勺柄敲了敲杯子,清亮的聲音稍微將坐立不安的眾人目光吸引過來。
畢堯坐在最上首,嘴角微微地牽起,像是在笑,但神色緊繃而倨傲,帶著一種再明顯不過的輕蔑和嫌惡,他慢慢地掃了眾人一圈,說“我們這兒老同學聚餐,就不要提一些不受歡迎的人的名字了吧,多掃興,是不是。”
他問是不是,但沒人能說得出一句不是,眾人息了聲。
在場眾人也都知道,高中的時候,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各種評選,畢堯總是被聶寒壓一頭,畢堯性格驕傲,又很自負,自然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林初時看著他,好像一時覺得陌生,又好像隱隱明白了什麼。
真是奇怪,當年讀書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身邊的人都不喜歡聶寒,因為聶寒的性格實在太怪,本身又太出眾,這樣的人確實很難招到人的喜歡,但他好像其實從來沒想過,這種不喜歡,或許還會有更深的延伸,比如厭惡,比如嫉恨。
也從來沒想過,為什麼聶寒總是對他拒之千裡,看到他就狠狠地皺眉頭。
他一直覺得聶寒天性如此,天才總是看不起凡人,他為自己不是天才,不能和天才並肩而感到遺憾,但並沒有想過,在天才的眼裡,凡人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妒恨,恨不得把他拖下地獄。
而自己,是和這些人站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