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還沒有開燈,隻憑著魚缸幽淡的藍色燈光,和外麵不時閃過的燈柱的光,他們才能模糊地看見彼此的身影。
但也還是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聶寒說“今天沒什麼事,所以回來早一點。”
林初時哦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又問“湯你喝了嗎?”
昏暗的背景裡,聶寒還穿著白天的深色西裝,此時像是快要融入到了夜色裡,林初時隻能看到男人模糊的輪廓,他很不明顯地點了點頭,說“喝了。”
接下來就又陷入了沉默地。
林初時有些遲鈍地發現,好像他和聶寒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樣,除了必要的溝通交流,就沒有話可以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在想,到底是因為聶寒天性冷淡,寡言少語,還是因為他的確跟自己沒有話可以講。
那他和彆人呢?和白天的那個女人呢?
陳令儀和他交往了那麼多年,他也是這樣對待她的嗎?陳令儀也能接受他這樣的冷淡,和他做這麼久的朋友嗎?
可是林初時又很清楚地記得,從前讀書的時候,聶寒和陳令儀兩個人在教室裡,就能因為一道題,說上很久的話,可是那麼多的話裡,全都是在講題嗎?
林初時站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手腳發麻,一動不能動地,他腦子裡還有很多話,擁擠著,吵嚷著,這時偏偏也都說不出來。
聶寒先動了動,他開了燈,走到林初時的麵前,垂下眼地,看著他“今天是出去玩了嗎?”
頓了頓,又補充“回來沒看見你。”
林初時手指輕微地動彈了一下,被對方的注視所籠罩的感覺讓他覺得緊張。
但奇怪的是,這種緊張並不讓他反感,反而有種安心似的,好像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安和忐忑,左右搖擺的天平,又增加了一點可以傾斜的力度。
他希望這種傾斜的力度可以更明顯一點,讓他能夠作出決斷。
他不自覺地攥住了手心,嗯了一聲,說“家裡有點事情,媽媽叫我回去了一趟。”
聶寒又問他“出了什麼事,嚴重嗎?”
這種時候,他又覺得聶寒其實好像並不是一點也不在乎的,也不是完全對自己冷漠,毫不關心。
他心裡又悄悄地把天平往自己傾向的那一頭撥了一些,勉強穩住自己,搖搖頭說“沒什麼大事,不要緊的。”
聶寒看著他,片刻,點了點頭,說“我買了牛肉,晚上吃這個。”
林初時點了點頭,又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有些高興地,說“好啊。”
他還是有點想相信聶寒,就算一開始並不是因為喜歡,目的也不是很單純,甚至可能對他充滿了厭惡,但是在相處裡,或許也慢慢開始變得能夠接受他,否則的話,又為什麼會對他說假戲真做,弄假成真呢?
有什麼必要呢?
聶寒開始在廚房做飯,林初時上樓去換了衣服,還順便幫聶寒把西裝外套也脫了下來,拿上樓去。
上樓梯的時候,林初時已經能聞到廚房裡開始飄起的香氣,他能想象出聶寒站在自己背後,切菜炒菜的動作和神情,大起大落了一天的心情,好像在這個時候終於有所平靜下來,他很謹慎地揣著這種細小的喜悅,小心翼翼地上了樓梯,像是怕自己動作太大,會把心裡天平的砝碼給摔下來似的。
他換了家居服,準備下樓的時候,聽見了手機鈴聲響,他翻了一圈,最後在聶寒衣兜裡翻到了手機,是有人打電話過來。
來電人的名字林初時不認識,他也沒有擅自接,準備拿下去給聶寒,不過對方的耐性也不佳,可能見沒人接,就先掛了。
電話掛斷之後,手機屏幕繼續回到屏保狀態。
屏幕上還有幾條未讀消息,都是還沒來得及打開看,自動在手機屏保上跳出來的。
就這麼大剌剌地出現在了毫無準備的林初時眼前。
「我還是沒有明白,你怎麼會和他結婚。」
「還是說這就是你的報複?」
來信人是陳令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