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寒臉色沉了下來,露出一種被撬牆角似的惱怒。
“那時候如果我答應他,就不用和你陷入這種麻煩的關係裡麵,我想了很久,”林初時說,“最後還是拒絕了。”
雖然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雖然聶寒也知道最後的答案肯定是林初時沒有答應,否則也不會和他結婚,但此刻聽到,還是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與此同時,居然也會覺得些微困惑。
無論如何,一個多年相處,總是真誠幫助自己的師兄,怎麼也比他這種來者不善,彆有意圖的人要值得信任得多。
“我很感激師兄,在那種時候願意出手相助,但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大的人情,我實在不好意思欠下,更不願意生出除此之外的更多糾葛。”林初時看著聶寒,說,“最重要的是,我已經先遇上了你。”
聶寒一愣。
“在高中的時候,我曾經很想要親近過你,隻是好像總是差一點兒機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沒想到會再見到你,也沒想到,我心裡其實還是很不甘心,”林初時說,“我還是想要再試試。”
“你以為我是因為沒辦法了,不得不答應你。”林初時看著聶寒,說,“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本來因為那個人限定了是你,我才會答應。”
隻是中間隔了那麼多的時間和誤會,每個人心裡都有隔閡和心結,誰都沒有安全感和穩定感,按著自己心裡所想的去以為,自以為是地去努力,反而朝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他以為聶寒心存怨氣,居心不良,聶寒覺得他是被逼無奈,心裡隻有討厭。
“不是因為被什麼逼著,不是因為沒有辦法,”林初時說,“我隻是想和你在一起。”
至於彆的,他不想再考慮那麼多了,一直以來,他們都覺得聶寒心機太深,手段太多,但是現在他隻覺得心疼。
他沒有見過誰用那麼多的心機手段,最後卻是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拱手送給了對方。
這到底是聰明,還是笨,他已經分不清了。
他總想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可是本來想要得到愛,同時也要付出愛,而在這個交換的過程裡,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安全。
如果聶寒缺少安全感,他就給他安全感。
如果聶寒怎麼都不肯鬆手,他就不再想著要躲開。
他握住聶寒的手,突然地彎起眼睛,翹著嘴唇,對聶寒笑了一下“好啦,現在結婚證也撕掉了,那就順便跟我一起回家好了。”
他又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總不至於把我們打出來吧?”
聶寒看著他,好像終於回過來神來,他反手也握住了林初時,說“不會的。”
又說“最多把我打出來。”
林初時嘿嘿一笑“那我就撲上去護住你,說要打你先打我好了,然後我們再一起私個奔,斷絕個關係什麼的,這樣會不會很draa?”
聶寒看著他,無言片刻,說“你想太多了。”
說是這麼說,手下卻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
“你不要擔心,大不了就像電影裡一樣,私奔結婚嘛,”林初時說,“其實我還挺向往的,多浪漫呀。”
一直到兩人上了車,林初時才終於不再唧唧咕咕,一路安靜,誰也沒說話,但和平時那種無言沉默又不太一樣。
好像在此之前,誰心裡都是沉甸甸的,揣了很多的過往,說不出口,又梗在心頭,直到剛剛被全部釋放出來,像一幅鋪滿了灰塵的畫卷,曾經的青蔥少年,那些因為自尊和誤會造成的遺憾,在長大成人之後,已經緘默成陳舊的傷疤,誰也不肯多說,但最終還是被掀開,拂開那些厚重的灰塵,他們終於重新看清了彼此,隻是都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慢慢承受和消化。
過紅綠燈的時候,聶寒眼睛看著前方,左手把住方向盤,右手放在身側的座椅扶手上,好像無意識地,手指輕輕敲擊著皮質椅麵。
紅燈一秒一秒在減少,林初時突然伸出手,覆上了聶寒的手背。
還是沒有誰說話,聶寒仍舊看著路前方。
但是手指敲擊椅麵的動作停止了,林初時用手心覆蓋著的手背,好像下意識地微微繃緊一下,然後又很快地放鬆下來。
在紅燈轉綠的最後幾秒,聶寒的手背翻轉,轉過來回握住了林初時,指根張開,扣進林初時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他們交換了一次彼此手心的溫度。
半個小時後,他們到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