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寒撫摸他脊背的手一頓,一時心情有點複雜,又覺得心動,又不太想回想那個日記本裡都寫了些什麼。
對方並不給他糾結的機會,繼續小聲而柔軟地說“你就在禮堂裡一直坐到人都走光啊?”
聶寒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林初時說的是什麼,一時整個人都僵住了,沒有吭聲。
林初時又說“我們看了同一場電影,我都不知道。”
聶寒沉默著,手指梳弄著林初時的發絲,彆到他的耳後。
林初時眼睛微微發紅地,看著他,聲音更加地軟“我們原來也有過合影。”
就是放在他家裡,他和家人在一起,聶寒半隱藏在樹影裡的那張。
他到現在才知道,這些都不是巧合。
也到現在才知道,在過去他不知道的那些時光裡,有個人默默地看著他,愛了他這麼長的時間,而他卻這麼遲鈍,過了很久很久才發現。
林初時又小聲地說“那個小機器人,你能不能重新送給我啊?”
那個本來是聶寒準備好的畢業禮物,他想在畢業的時候,跟林初時和解,如果氣氛合適的話,或許還能夠表個白,但是這一切被林朔秋打斷了,聶寒將禮物扔進垃圾桶裡,最後又撿起來,放到不會讓人注意的角落裡,或許當時的少年覺得,看不到,也就可以當作不存在了。
但是它還在那裡,永遠都不消失,就像那個人也還是不講道理地呆在他心裡。
聶寒用指腹輕輕地擦了一遍林初時濕潤微紅的眼角,又輕輕地吻上去,說“那個做的不好,送你更好的。”
第二天林初時醒來,室內的光不算很亮,一幅畫沐浴著溫柔的晨光,畫裡是個少年,反坐在一把椅子裡,右手往嘴裡送一隻櫻桃,左手向前伸出,日光和露水落在他的眼睫發梢上,模糊而朦朧,閃閃地發著亮。
他在吃櫻桃,眼睛卻看著前方,嘴唇和眼睛都笑著,伸出的左手,像是要迎接某一個人。
林初時呆呆地看著那幅畫,如果他沒有失憶的話,這幅畫應該就是他得過獎,被賣了出去的那一幅。
輕輕地轉門把聲,聶寒從外麵走進來。
林初時看向他,又看向床尾的那幅畫。
聶寒走上前來,一隻手捧住他的臉,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親吻“這幅畫之前被我買下來了,現在重新送給你,好不好?”
林初時張著眼睛,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聶寒輕輕地吻他。
少年人的喜歡如果應該是驚天動地,是山火燒林,落到聶寒的頭上,就是冰川下的激流,山體下的岩漿。
習慣於自我壓抑的人,是很難敞開自己,自如地收放情緒的。
聶寒喜歡上了一個人,但少年人的不成熟,那時候高於一切的自尊和不肯承認的卑怯,將他死死地釘在了原地,他親手推開了想要靠近自己的林初時,眼睜睜地看著林初時離自己越來越遠,又氣又恨,又咬緊了牙齒。
他好像一個密封住的罐子,內裡在,在加熱,鼓起很大的一個,但那個口子仍然是緊緊閉著的,他頑固地不肯出口說一字,卻又不肯忘記,就任其灼燒著罐子裡的一顆心臟,直到經過漫長的時間,那顆心臟沒有化為灰燼,反而被煉成了堅硬的頑石,無堅不摧,也生死不移。
好像他的愛從來無聲,但是熱烈,從來不會冷卻。
林初時伸出手,攬住聶寒的脖子,咬住他嘴唇,有些用力地回吻過去。
兩個人糾纏著,重新倒回床上。
林初時被聶寒壓在身下,喘息間隙裡,聲音模糊地說“……我要那個小機器人。”
聶寒垂著眼睛看他,眼裡有很濃的黑色“為什麼,不喜歡這個?”
林初時搖頭,小霸王似的,說“我要畫,也要小機器人。”
“兩樣我都要,兩樣我都喜歡。”
不管是以前的你,我也喜歡,現在的你,我也喜歡,因為——
他湊上去,貼住聶寒的嘴唇
“你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