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幽靈後的我天天看自己被綠!
陳一其實有點迷茫,在這樣一個與往昔並沒有區彆的夜裡,作為一個布娃娃的他破天荒地感到了一些迷惘。
青年一直以為不太在意自己死了這件事情,即便自己死的時候實在有些過於慘烈,以及死的時候有點太過於年輕。
但人生自古誰無死嘛。他一直這樣想。
可他還是莫名的有些不愉快,某種情緒在他心中暗自作祟,而陳一並不清楚那是什麼。
直至他在自己的葬禮上看到林降的那一刻,倏然明白了那隱隱作祟的情緒是什麼——是擔憂,眷戀,以及一些在心底暗自洶湧的不甘心。
不甘心對方接下來的人生軌跡之中都沒有陳一的存在。
不能想象有朝一日這個叫林降的青年會徹底忘了自己。
光隻是想象就足以讓他無法喘息。
這是愛嗎?
陳一不太明白。
說起來可能沒人相信。
風光無限的陳家大少爺其實對金錢權勢都沒什麼眷戀,他壓根不在乎這些東西,跟陳辭搶也隻不過是因為那份不想輸給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弟弟的勝負心。
在遇到林降之前,陳一一直沒覺得自己這樣混混沌沌,沉浸風月之中的生活中有什麼問題。
但他看到林降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青年站在昏暗的酒吧裡,周遭喧嘩吵鬨得如同一鍋沸水,有那麼一瞬間,橘黃的燈光照在了林降的臉上,然後他似乎被旁人所逗樂似的,在光中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笑容太漂亮了。
熠熠生輝,閃閃發亮到近乎讓人不敢逼視。
如同被從天而降的一捧玫瑰花束狠狠砸在胸膛上那樣,青年的心臟幾乎是在瞬息間就咚咚咚地狂跳了起來。
瘋狂的,不可抑製的,洶湧而不止休的殷紅花瓣淹沒了他。
他甚至覺得自己恍惚間聞到了玫瑰花香氣。
他怔怔地愣在原地,直到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叫回了陳一輕飄飄踩在雲端上的靈魂。
於是他又換上那副熟稔的,不出錯的笑容走了過去。
“賞麵聊個天?”
陳一輕佻地說。
…………
說真的,青年從未想過林降有這麼討厭他。
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對方素白的麵龐上,林降閉眼沉睡,斂去一身鋒芒的模樣,簡直純真無暇得像個沉睡的天使。
陳一呆呆地看著那張臉,他甚至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種想要輕輕撫摸林降的欲望。
到底是什麼時候,自己遲緩地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對林降的想法其實是不一樣的?
青年開始努力地回想。
他想起來了——那是一個秋天,彼時距離林降被鎖在彆墅裡已經過去了一個夏天,青年開始變得很乖巧而討人喜歡。
他雖然話不多,卻總能巧妙地取悅在場的所有人,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然而陳一又開始不滿足了。
他自己也不懂這究竟是為什麼。
明明對方已經足夠乖巧,漂亮,而又惹人憐愛,但陳一總覺得他身上缺少了什麼,以至於整個人都變得形同枯骨,索然無味。
陳一開始有點不那麼喜歡這張漂亮的臉了。
他甚至覺得從前那朵令自己憐愛的玫瑰已經開始慢慢枯萎了。
青年現在一看到那張永遠不變的平靜臉龐就覺得厭倦,他甚至無法在彆墅裡待很長時間。
那兒的環境太沉悶了,令人窒息。
他又開始每天流連於各色應酬之中,靠酒精與喧嘩的人群來麻痹自己脹痛的神經。
可愈是放縱自己,陳一便隻會覺得愈發空洞。
他胸膛似乎有個大洞,用什麼也沒辦法彌補,風一過,就發出呼嘯的聲音。
有一日陳一又喝得爛醉如泥,代駕問他家住哪裡,半醉半醒之間,青年不自覺地就將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給說了出來。
直到寒風將他昏昏沉沉的腦子吹得清醒了幾分,陳一費力地眨了眨眼睛,才將那門牌上的數字看清楚。
“1107。”
他情不自禁地念了出來。
陳一當然知道這是誰的住處,他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那張好看又不出錯的臉,然後帶著倏然生出的憤怒和一點近乎微不可查的委屈,重重敲響了彆墅的大門。
“咚咚咚。”
“咚咚咚。”
他喝得爛醉,見自己敲了好半晌的門都沒人理睬,就兀自發起酒瘋來。
陳一一邊大聲喊著林峰的名字,一邊開始踹門。
“林降,林降,開門,快開門。”
門從裡麵被打開了。
倏然透出了敞亮刺目的光。
陳一沒料到這門開得如此猝不及防,差點向前栽去。
在他要失去平衡的時候,陳一抓住了站在他麵前的青年的手。
對方卻沒有什麼反應,既不拉他,也不說話,隻是注視著他。
那神情讓陳一莫名其妙地覺得對方有些惋惜。
一種怎麼沒摔死自己的惋惜。
青年搖搖頭,將這個詭異的念頭趕出了自己的腦子。
陳一攀著對方的手爬了起來,他仗著朦朧的醉意,伸手將林降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