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幽靈後的我天天看自己被綠!
陳一第二天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薑興。
距離非常近,近到呼吸交融,能看見對方眼下遮不住的淤痕,甚至連那因為熬夜起的一顆小小的紅腫痘痘都清晰可見。
陳一看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冒出的一點青色的胡茬。
很紮手。
估計的確是忙得腳不沾地了,不然也不會連刮胡子都時間也沒有。
這感覺很奇異,不管是頭發也好,肌膚也好,摸自己和摸彆人就是全然不同的兩種感受。
用指腹輕輕摩挲,能非常細致入微地察覺到自己所觸摸的東西的一切起伏,這是僅僅用眼睛做不到的事情。
更真實,更生動。
對方心跳與脈動可以隔著一層薄薄的肌膚,順著指腹上的神經清晰地傳達到腦海裡,更加清晰地勾勒出麵前這個人的形狀。
陳一也很少這麼近距離地觀察薑興,這距離太近了,近到一切都被放大,近到他甚至覺得薑興的臉有點陌生了。
陳一忍不住放輕了呼吸聲。
這感覺有點像你自己一個人照鏡子,隨著時間的流逝,你就會越發地覺得鏡子裡的人陌生得驚心動魄。
薑興睡覺的時候很安靜,眉睫烏黑,側臉輪廓很漂亮,乾淨利落。
陳一摸了摸他的鼻子,這感覺也很新奇。
略微有些粗糙,冰涼的,不溫熱。
跟摸自己的完全不同。
他就像是個第一次接觸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樣,對薑興的臉充滿了好奇,興致濃厚。
陳一一會兒摸摸他的眉毛,一會兒摸摸他的眼睫毛,一會兒摸摸他的耳朵、頭發。
薑興還是沒有醒。
陳一又一個人饒有興味地玩了好久,直到撤手的時候指腹不小心擦過了薑興的嘴唇。
他微微一愣。
這一塊地方和臉上其他的任何部位都不一樣,格外得柔軟,甚至是柔軟得一塌糊塗了。
陳一沒有用手碰過其他人的嘴唇,事實上就是,他連親吻都很少。
林降不願意讓他親,後來他用了手段,林降就成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又失了興趣。
戴青他不願意親。
嘴唇這個部位,總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的,陳一對親吻這件事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固執。
他認為沒有愛,是不必要接吻的。
其他任何部位都可以,脖子,手腕,大腿,唯獨嘴唇不行。
從前戴青紅著眼睛流淚湊上來想吻他,那樣子的確很惹人憐惜,就連陳一也會覺得心動,可他還是將對方推開了。
因為他不愛戴青。
指腹碰到了薑興的嘴唇,陳一並不覺得反感,他甚至覺得即便是薑興親自己,自己大概也不會有多反感。
因為薑興是特彆的,很多其他人不能跨過的界限,薑興可以跨過。但這並不代表他愛薑興,就像那天餘悠悠問過的:“你到底是怎麼區分友情和愛情的邊界線。”
陳一講:“因為不會心動,也沒有欲、望。”
陳一不會因為薑興一個笑容,體會到怦然心動的滋味,也不會對薑興產生欲、望,想要迫切地親吻他,貫穿他。
他依賴薑興,對薑興充滿了占有欲。他愛薑興,卻不是薑興所希冀的愛。
餘悠悠那時還問過:“那如果薑興想要你愛他呢?”
陳一說:“如果他想要,我不會拒絕。”
餘悠悠有些不能理解,但又有些理解。
“你有可能真正愛上他嗎?”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陳一撥了撥地上的石子,抬頭呼出一口冷氣,月色倒映在他眼裡,顯出一片霧似的迷惘:“我不懂你們口中的愛究竟是什麼。”
“我可能根本學不會怎麼去愛。”
所以更多時候隻能裝傻充愣,即便終於在二十多年後才遲緩地發覺到了對方的心情,也不能捅破這層薄若蟬翼的窗戶紙。
就像昨夜陳一分明察覺到了那個吻,可他沒有睜開眼睛。
既然薑興不想要戳破,他不會主動給對方難堪。
餘悠悠問他:“那你打算怎麼辦?你以後不找伴了?”
陳一吸了一口煙,淡淡開口:“如果薑興不想我找,那我就不會找。”
薑興抽屜裡有他童年時折過的紙飛機,身上有他少年時走過薔薇花架下的芬芳,他從烈烈夏日在的蟬鳴聲之中走過,又走到白雪皚皚的冬日。春去冬來,寒來暑往,在陳一所有記憶與感觸裡,充滿了薑興的影子與氣味,兩人緊緊依附,密不可分。
這關係混亂又扭曲,像是暗夜裡長出的花,遍布荊棘。
在陳一心目中,愛情永遠是最微不足道的那個。
雖然他並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對它趨之若鶩。
但如果薑興想要,他會努力去學。
陳一起床了,穿了衣服下去,做在客廳裡點了份外賣之後就去刷牙了。
其實已經九點多了,這個時間不尷不尬的,吃早餐晚了點,吃中飯早了點。
“醒了?”
陳一抬頭看了一眼,薑興的臉色比昨天好了些。
“不再多睡會兒,你應該要倒時差吧?”
薑興搖搖頭說不用,他神情還有些疲倦,從衣櫃裡拿了衣服,走進廁所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對方才走出來,裹著一身蒸騰的熱氣,坐到了陳一身旁:“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糯米雞很燙手,荷葉和糯米緊緊黏在一起,陳一小心翼翼剝開了,然後咬了一口:“去找餘悠悠的時候就知道了。”
薑興擦了擦頭發:“你什麼時候去找餘悠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