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錫倏然開口,他抬起頭,竟對陳一笑了笑。
“你沒有機會了。”
周錫割斷了繩子。
陳一聽到“砰”地一巨響。
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時間好像被拉得很漫長,當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陳一已經不清楚過去多長時間,十幾秒,幾十秒,或許更長,也可能更短暫。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周錫的笑容,有瞬間的恍惚,因為月涼如水,對方的眼睛竟也好似是帶著朦朧的淚光。
他做了什麼?
周錫做了什麼?
已經不太清楚了。
當意識徹底回籠,輕飄飄的靈魂觸到地麵的時候,他耳畔才遲緩地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將夏向陽運上了車。
到了手術室門口,陳一整個人還是木的。
他兩手都是血,濡濕了指尖,滴答滴答地往下落,全是夏向陽的。
“我們去處理一下傷口,好不好?”
薑興輕聲說。
畫麵在陳一眼前閃現。
夏向陽摔在了地上,鮮紅的血,黑色的夜,身子是軟的,石子是硬的。
沒有聲息。
一點也沒有。
陳一喃喃自語:“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
手術室前有很多血,有的是夏向陽的,有的是陳一的。
陳一也受了傷,他跟周錫打了起來,手臂被刀劃出一個偌大的傷口,可他感覺不到疼,最後薑興將他拉到了急診室縫了針。
其實薑興也很後怕,陳一這個樣子太危險了,當他們上樓發現沒有人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接到陳一的電話趕過去的時候,陳一抱著夏向陽。
他也不說話,默默坐著,臉上都沒有什麼神情,身上蹭了很多夏向陽的血。
陳一很配合,一點也不顯得激動,他甚至很冷靜地處理好了一切。
“有煙嗎?”陳一處理完了傷口,忽然這樣問,他想了想,又講:“算了,醫院裡不讓抽煙。”
薑興說:“你可以到外麵抽,手術室這我先守著。”
陳一就低頭看著地板,是雪白的,卻有很多濕漉漉、臟兮兮的腳印。
“外麵下雨了嗎?”
薑興點了點頭:“是,來的路上下雨了。”
陳一忽然講:“明天有雷陣雨,記得小心點,要帶傘。”
他看向薑興,淡淡說:“李玟呢?”
李玟來了,似乎是剛剛從公司趕來,依舊是西裝革履的,陳一緩步走到他的麵前,抬起眼:“你早知道周錫盯上我了?”
這口吻似乎還是很冷靜的。
李玟說:“是。”
陳一問:“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一個月前回來之後,一直在踩點和跟蹤你,我們的人看見了,就向我報告了。”
陳一看著他:“那你為什麼不說?”
李玟神情依舊是淡淡的:“因為沒有做出實質性的傷害行為,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暗中保護您的保鏢不止一個,他做不了什麼。所以我也擅作主張,並沒有向少爺報告。”
“那你有沒有想過其他人!”陳一揪住了李玟的衣領:“如果你早一天告訴我,陽陽都不會躺在手術室裡!”
李玟說:“我的職責隻有保護你,至於你的弟弟,並不在我職責範圍之內。”
“所以你就可以這麼若無其事地站在這裡,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嗎?”
陳一狠狠給了李玟一拳。
這一拳極重,李玟的臉霎時青了一塊。
李玟卻不反抗,他被打倒在地,過了一會兒才踉踉蹌蹌站了起來,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
“您的憤怒,說實話,我不太能理解。”
“我隻是按照吩咐完成我分內的事情,您卻因為我沒有做到職責範圍之外的事情而生氣。”
“這很沒有道理。”
“那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
陳一這樣說。
空氣驟然安靜了。
李玟講:“很抱歉,但我覺得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是啊。”
陳一禁不住笑了。
“這真的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