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鎮風雪!
黃昏。
冷風過江左。
晚照之下,弋陽城三門緊閉,隻有南邊城門開著,兩隊軍士在門外持槍而立,門前放著兩架長短不同的拒馬槍,留出一個缺口,隻許進不許出。
這種級彆的戒嚴已經持續了兩個月有餘,從城東那座府邸燃起衝天大火的第二天便已開始。
剛開始相安無事,困於城中的江湖客結伴吃喝玩樂不亦樂乎,時間久了便覺得沒勁,山珍海味吃多了會膩,青樓楚館去多了身體吃不消。於是有人提議闖出城去,一幫自認為頭硬手也硬的江湖客立馬點頭附和,分撥選擇不同地點同時闖出去,然後有人被射成了刺蝟,有人被亂刀分屍。
直娘賊,原來城外埋伏了那麼多軍士,其中不乏高手,準備第二天後半夜涉險出城的江湖客想起來就後怕。
弋陽城成了牢籠,不管是腰纏金銀的行商還是提刀攜劍的江湖客都隻能乖乖受困其中。
城南官道邊有家酒肆,酒望在風中招展,上麵寫著留白二字。
留白是酒肆老板自家釀的烈酒,祖傳手藝,至今已經傳了數代,剛入口時感覺能燒穿喉嚨,卻又回味無窮,很受江湖客追捧。
酒肆很簡陋,兩間勉強能遮擋風雨的房子,周圍堆滿了大小不一的酒缸,門前擺放著十幾張桌子,頭頂張以布棚遮陽又防雨。
弋陽城戒嚴後,酒肆的生意更為火爆,酒客們大多時候都要拚桌。
有輛豪奢馬車自南邊來,前後有兩人騎著高頭大馬,身穿錦衣,趕車的馬夫居然也穿著錦衣。
聞到酒香,馬車裡的人掀起簾子說道“停下,喝杯水酒。”
馬車停在道旁,一位穿黑衣外罩黑披風的年輕公子走向酒肆,兩位下馬的錦衣中年人跟在身後。
隻有一張空桌,三人剛坐下夥計就走了過來,習慣性的抹了兩下桌子,然後說道“咱們店隻賣酒不賣茶,茶不要錢,留白六錢銀子一碗,六兩銀子一壇,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三位客官來多少?”
有著兩撇八字胡的中年人輕笑道“有點意思,先來三壇,下酒菜多上,一會少不了你的賞銀。”
“好嘞,先謝謝這位爺。”
黑衣公子正是綽號南海小霸王的賀奇峰,那天剛出苗地不遠就遇到了三位師兄,他們受掌門之命接他回家。路上聽到有人傳韓學思的流言,作為結義兄長的賀公子很生氣,準備到弋陽城探個究竟。
酒菜還未上來,賀奇峰抓起一把筷子,在桌上擺出奇怪圖案,兩名師兄低頭看著,一人摸著八字胡若有所思,一人笑而不語。
看見夥計端著酒菜過來,賀奇峰收了筷子,待夥計走後低聲說道“那兩桌八人是修行者,其中三人境界不低,北邊有兩人過來,境界和我相仿,尾隨咱們好幾天那人藏匿在樹林裡,南邊走來一名女子,已入出雲上境。”
八字胡師兄笑道“看來弋陽城裡的水不淺。”
另一人說道“無妨,正好讓小師弟檢驗一下他們的火候。”
賀奇峰肅容道“有機會把樹林裡那家夥宰了。”
八字胡師兄說道“那是三師兄的,他早說過了。”
“喝酒。”
三人皆是豪飲,一口一碗,看得邊上的江湖客一個個自慚形穢。
這才是他娘的大口喝酒,他們也想,可是留白太烈,扛不住啊,想裝豪邁也裝不來。
香風飄過,一名穿紅衣的美麗女子提劍走了過來,吸引了大部分目光,那些江湖客恨不得眼珠子飛出去,也太他娘好看了。
沒有空桌,紅衣女子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走到賀奇峰那桌邊上,握劍行禮,冷著臉問道“這位公子,可否拚桌?”
餘清音!
賀奇峰兩眼放光,日思夜想的人居然會在這裡看見,差點叫出聲來。
餘清音幾不可見的搖了下頭,賀奇峰心領神會,笑著說道“姑娘自便。”
酒肆夥計走了過來,笑著問道“這位女俠,喝酒還是喝茶?咱們自釀的留白六錢銀子一碗,六兩一壇,喝茶不要錢。”
賀奇峰說道“她喝茶。”
餘清音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本姑娘喝酒。”
賀奇峰關切說道“姑娘,這酒很烈。”
餘清音說道“再烈的酒,本姑娘也能喝下七八碗,先來三碗。”
邊上的江湖客紛紛叫好,有個臉皮厚的端著一碗酒走到她身邊,笑道“在下黃鶴郡周白水,鬥膽請女俠喝碗酒。”
“滾!”
餘清音看都沒看他一眼。
賀奇峰瞪著那人說道“叫你滾,聽見沒?”
八字胡師兄做了個抬手喝酒的手勢,那叫周白水的江湖客端起酒碗一口氣喝完了,然後不停咳嗽,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座位,遭到同伴連番嘲笑。周白水心中明白,今天自己運氣不錯,若是遇到不好說話的,自己的腦袋早已搬家了,對於同伴的嘲笑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