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無恙思流年!
天剛剛擦亮,厚厚朱紅色大門便咚咚作響,敲門人急促,開門人更急促。
那小廝踱起疾步跑來,抬走門閂打開門,一陣低沉沙啞的悶響在這將明未明的清早異常明顯。
小廝探出腦袋,還用手揉了揉眼睛,方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女孩,她臉蛋凍的通紅,氣喘籲籲哈著熱氣,看起來很焦急。
小廝還未問話,那女孩拉著他的胳膊急道,“你快帶我去見三師姐,我有急事。”
約摸一刻鐘,閨閣中的人就被門外聲音吵醒,風輕沙惺忪著眼睛還未完全從睡夢中醒來,屋外的人就急匆匆闖進來,驚的她拉緊被衾警覺,手心也聚起掌力。
等看清闖來的人,那掌力慢慢消散,警惕的眼神從吃驚變成歡喜,“小師妹?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跟四師弟…”
話未完,木歡一把撲到床邊,摟著風輕沙的胳膊大哭,“三…三師姐,四師兄出事了…”
後來在木歡口中得知,雪無痕聽說外界毀謗問無恙的話,心中氣憤不平,於是昨晚和在俠義堂結交的兩位好友夜闖東方家,結果她和廣白等了一夜也不見人回來,想來定是出事了,於是倆人分開來清風山莊和問天城搬救兵。
聽她說之際風輕沙已穿戴好,趕緊吩咐人前去東方家打聽昨夜消息。
見東方家的人沒追上來,四人兩馬直接朝問天城問府奔去,剛一踏入問天城地盤,江流年就七上八下,特彆是看到“問府”二字,嚇得膝蓋都軟了。自己這不是送上門讓問無恙砍嗎?
急忙下馬的她哪顧得這麼多,東瞅西瞅想找機會撤,誰料和她同乘一匹馬的黑衣人直接從馬背摔下來,扯下麵巾狂吐鮮血。
好歹是曾經患難的朋友,仗義出手的江湖俠士,江流年也顧不上咋樣逃了,連忙蹲上前去扶黑衣人。這個黑衣人看起來年紀尚有十,因受傷緣故臉色蒼白異常,下一秒直接昏死在江流年懷裡。
“哎哎哎,你醒醒…”江流年晃了晃他,邊拍他的臉頰邊喊道,另外兩個黑衣人也聞聲過來。
當江流年抬頭看到其中一個黑衣人麵容時,驚訝地嘴巴向下咧著,眼睛鼓成一個圈,幸好有麵巾和麵具擋著,才不被人看穿。
怎…怎…怎麼是雪無痕!!他不是帶小師弟小師妹遊玩去了嗎?此時雪無痕摒棄平時紈絝不羈的風格,眉頭皺著神情嚴肅,棱角刻著淩厲,儼然就是個穩重端莊的正經人…
以前總以為雪無痕滑頭沒心沒肺,自己還懷疑他三年後是怎樣當上俠義堂堂主,原來他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呀。
雪無痕見人昏過去,急忙起身欲敲問府大門,而剛好在這時門先從裡麵打開,見來人是問無恙,他眼眸立即亮起來,“二師姐!”
問無恙麵色凝重頷首,“小師弟已將一切告知我,眼下緊要之事是扶人進府療傷。”說著,衝他身後揚下巴示意。
雪無痕麵露微笑,向站在問無恙身旁的廣白投去讚賞目光,也隻是一瞬又轉身奔向昏死過去黑衣人身旁。
雪無痕和青年黑衣人將昏死黑衣人從江流年懷裡架起,不一會兒又有問府小廝們接手,青年黑衣人不放心就一直沒脫手。
見問無恙站在府門口,江流年心頭一悸,心跳怦怦地厲害,整個身子都忍不住打寒顫。
那人身子側著,目光一直在經由身旁的黑衣人身上,於是江流年迅速收回目光,趁她還沒注意這裡,慌不擇路地拔腿逃。
“誒?小兄弟你要去哪?”剛剛抬腿幾步就被某人抓個正著,下一秒自己的脖子直接被人圈住,扭頭一看正是雪無痕這小子。
雪無痕也是極其反對自己親近問無恙,倘若被他們認出來,自己肯定死相更難看。江流年靈光一閃,趕緊改口音,“我去…去吃飯…”
突變的口音讓雪無痕微微一怔,這口音聞所未聞,所以反應一會兒才清楚她在說什麼。
“這次多虧了小兄弟仗義相救,我和我朋友才幸免一難,這裡是我二師姐家,你不妨先在這裡稍作休整,也好讓我好好答謝你。”
答謝什麼的真不用了,隻要你不下手砍我就成,江流年隔著麵具看他,心裡委屈巴巴想,極其不願意朝問府走。
站在門口的問無恙見雪無痕正與一個蒙麵人說什麼話,心下疑慮也走了過來。麵具下的眼神本就往門口閃爍,這下見問無恙朝這裡來,那腳更不由自主往後退。
問無恙看了看雪無痕,又將眼前黑衣人全身打量一遍,蹙著眉頭很疑慮。正常情況下,夜中行事隻需戴蒙巾或隻需戴麵具即可,他怎麼連蒙巾和麵具一塊戴?
見問無恙一直盯她看,而且還蹙起眉,江流年那大腦空白的厲害,膝蓋一陣陣抽搐。問無恙那雙眼睛本就厲害,即便她心情不喜不怒不好不壞,但那眸光依舊讓人覺得透著寒,稍稍不慎就讓人陷死在她威懾下。
雪無痕感知到身邊人顫抖,見他二師姐審視目光便懂了。二師姐看人的目光還是很毒辣的,這小兄弟怕不是被嚇著了吧。
為了緩解氣氛,雪無痕輕笑,開始介紹起來,“小兄弟彆緊張,在下雪無痕,這是我同門師姐問無恙。”然後又轉向問無恙說,“二師姐,我們能逃離險口多虧了這位小兄弟,對了,還未請教小兄弟姓名呢?”
“我…我…我叫…趙流兒…”緊張的結結巴巴,讓他們誤以為這位蒙麵人真是個結巴。
“哈,趙小兄弟,我看你一直在發抖可是外邊太冷了?有什麼話要不我們進府說吧。”
見蒙麵人不語不動,問無恙也順著雪無痕話往下說,口吻平淡又客套,“既是我四師弟恩人,便是我問府貴客,趙公子請吧。”
騎虎難下騎虎難下呀!就這一會兒功夫,江流年冒了一身冷汗,隻好垂著頭聽從他們安排,朝問府走去。
問無恙看了看她背影,總感覺很熟悉,突然腦海一閃,眼前與現實交疊,越發的清晰。不過一會兒便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大膽,那丫頭很膽小,怎麼可能敢夜闖東方家。
在雪無痕介紹下,才知另外兩個是俠義堂的人,也是他結交的好友,青年男子叫方忠,昏死過去的男子叫楚雲軒。
楚雲軒受傷嚴重由易神醫照看,雪無痕和方忠也受了傷去包紮,隻剩下江流年一人坐在正堂位子麵對這麼多人。光一個問無恙就讓她招呼不來,更何況還有師父師叔,一直盯她不友善看的問雲帆。
問雲帆之所以不友好,是因為她戴的這個麵具還有她的身形,和那天見到的麵具男子太相似了,若不是有旁人在這兒,他早就出手了。
在座所有人灼熱的目光讓江流年如坐針氈,心裡忐忑不定,腦袋惶恐不敢抬,雙手握拳按在膝蓋上,手掌心早被冷汗滲濕。看她這樣,大家心思各異隻覺奇怪。
見氣氛一直僵著,作為府中主人的問雲帆先清咳起了音,“趙小兄弟在這裡不必拘束,你可以取下麵具和蒙巾。”
被突然點名的江流年心頭一動,又像是被嚇到一般顫一子,思緒百轉想借口,最後想出一個蹩腳的借口用蹩腳的口音說出來,“我…我…長相太難看了,一直…都這樣…”
本來口音讓他們聽之就夠彆扭了,這還結巴,一時他們反應不及她說的什麼。
“敢問趙小兄弟是哪裡人?聽你這口音應不是本地人吧。”
我當然不是本地人了!這個答案在心中叫囂著,江流年未抬頭如實答道,“我…我是臨川市人…”
“臨川市?”問雲帆蹙眉重複念了一遍,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似乎沒聽說過有這個地方。問雲帆還特地與玄玄子來個對視,隻見他也一臉茫然。
不過一旁的尋靈子倒不想這麼多,挑著眉頭笑道,“沒想到趙小兄弟小小年紀武功這麼高,穿百餘人而做到毫發無傷,敢問你師從何派?”
師從何派?師從玄玄子呀,但是不可說,於是乎答道,“不…不…不可說…”
尋靈子仰頭大笑,“不可說派?沒想到江湖上還有這等門派,師兄你聽說過嗎?”
玄玄子嗔他一眼未作答,隻向江流年親和說道,“趙小兄弟救了我徒兒性命,這份恩情我定如記心中,倘若以後你有困難,隻管來翎嶽山尋我。”
“不…不用,我也是…誤打誤撞…”天知道,第一次做壞事還和雪無痕撞到一起了。
問無恙坐到江流年對麵位子上一直往她身上打量,終於在屋內片刻沉默後,不溫不火的女聲響起,“趙公子為何夜闖東方家?莫不是與他們有什麼仇恨?”
一聽問無恙聲音,江流年差點嚇破膽,嘴巴張了好幾次都發不出音,但在座的人似乎不急,就靜靜等她開口。
“我…我…我…去他家…偷…偷東西…”說這話時,額角汗珠直冒,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更何況在座的人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武林泰鬥中的泰鬥。
江流年心裡一陣陣發冷,又一陣陣發熱,他們再問下去,自己可裝不了多久,幸好這時雪無痕和方忠包紮回來才打破氛圍。
玄玄子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雪無痕鼻子數落,居然這麼衝動這麼魯莽,自己仨胡倆棗的武功還敢夜闖東方家?自己想去送死唄,還要搭上俠義堂的弟兄,真讓玄玄子逮住一頓好批。
說是數落,可話語間還是充滿擔憂,雪無痕也儘數讓師父罵,在他麵前又恢複往常嘻嘻笑笑的模樣。見罵的厲害,尋靈子也開始為雪無痕師侄說好話,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
雪無痕冒這麼大的風險終究因自己,問無恙對他滿含歉意,但同時又充滿感激,又向俠義堂的方忠略表感謝。
坐在一旁不搭話的江流年就這樣垂著頭,心裡惶恐無措正想著找什麼借口離開呢,又突然一個激靈被點名。
隻見方忠上前抱拳,單膝跪在江流年腳下,“多謝小兄弟出手相救,要不然我這條命就死在四大金剛斧子下。”
這麼大的致謝架勢讓江流年一驚,隨後趕緊從座下起來,雙手托著方忠胳膊將他扶起,“兄台行此大禮真是折煞我了,再說你不也救我一命嗎?按這樣說的話,我更應向你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