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無恙思流年!
清波掃微漾,日頭正好時。問府氣氛一片靜謐,後院某個房間緊閉十分壓抑,而被人識破的江流年也被玄玄子一路揪著耳朵去後涼亭。
廣白和木歡相視一看,急忙追上去,這五師姐指不定被師父凶罵成什麼樣呢。風輕沙看情勢無可奈何搖搖頭,交代雪無痕幾句便回了清風山莊。
後涼亭內某人雙膝跪著,後脊梁骨挺的直直,揪著耳垂聽著繞在身邊不停踱步人的炮轟。玄玄子邊走邊數落江流年,還時不時戳這人腦袋瓜,絮絮叨叨起來不厭其煩,可聽著的人早已不滿,但還要裝作’我錯了,你說什麼都是對的’的樣子。
玄玄子連續數落一個時辰,說的他口乾舌燥,上氣接不來下氣,坐在石椅上就先拍案幾證明自己此時多麼憤怒。看笑話的尋靈子趕緊吩咐廣白與木歡端茶倒水捶背捏肩,幫自家師父順順氣兒。
緩了一會兒,玄玄子瞠著眼珠,舉起手指向跪著的人,數罵的早已心有餘而力不足,“劣徒,這麼多年你一直用’鎖脈’隱藏自己武功,你…”
“師父師父你彆生氣,五師姐是個高手你應該感到高興呀,這說明你教出來的徒弟有出息呀,這次若不是有五師姐,四師兄可就危險了…”
廣白和木歡好說歹說勸慰,玄玄子稍稍消些氣,但一想到自己作為師父尚不知自己徒弟的武功,就又怒火攻心,不過好在也是好事一樁,氣焰又消下些。
“你們倆給我聽好了,千萬彆學你五師姐行徑,不然為師劈了你們。”嚇唬完兩個小徒弟,轉眼又忿忿瞪著跪著的人,“你給我在這跪兩個時辰反思反思!”
玄玄子一甩袖子就走,廣白和木歡急忙跟上做思想工作,臨離去前還不忘湊到江流年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待他們走遠,江流年才癱子坐到地麵上,抽出腿揉揉,又活動活動筋骨。
怪老頭真絮叨,我怎麼知道你五徒弟為嘛隱藏武功,要不是紫衣女人來意識裡,我也被蒙在鼓裡。這個挨千刀的熊孩子,有武功不早給我,害得我吃這麼多苦,還被人打被人嘲諷。
問無恙聊完事情後從房間出來,心情麻麻亂亂嫋成一股,她爹爹說的不錯,即使他同意她與江流年在一起,可是趙氏夫婦會同意嗎?她們能抵得過天下人眼光嗎?更何況江流年還有隨時離開的可能,到時候隻剩她與五師妹…
越想越亂,抬眸間正碰上在氣頭上的玄玄子,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尾巴。他們不在一條道上走,但木歡一瞥頭還是看到問無恙,便對她做個噤聲動作,手指朝後涼亭方向指去。
問無恙快步向後涼亭走去,老遠就看到江流年百無聊賴地躺在地麵上翹著腿晃悠,從腳尖滑動的頻率上可以看出,她在打一首歡樂的節拍。
清冽幽然的臉龐終於釋懷些,細細看來還掛著一絲笑意,嗯這點倒和五師妹很像,偷懶耍滑不會將這點懲罰放在心上,不過她們倆到底是何關係呢?
哼著歌曲的人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猛地睜開眼,顧不得扭頭看來人是誰,趕緊收起腿跪好,恢複成玄玄子離開時的模樣。
問無恙在距離江流年跪的地方一丈處停住步伐,細細打量起她的背影。江流年也知來人正站在不遠處,想到有雙灼熱的目光在觀察她,後背就不由得繃緊。
“師父,我錯了。我錯在不該裝作不懂事博得你關注,我錯在不該隱瞞武功吸引你眼球,我錯在不該不聽你教誨求你過分疼惜,我錯在不該整天嘻嘻哈哈隻為逗你歡笑,我錯在不該惹是生非換我一個美好童年…”
江流年還未說完就聽到細微笑聲,正打算扭頭看來人,鼻間便嗅到一股沁香,如同那一整夜聞到的香味一模一樣。
“沒想到年兒認錯的方式也與眾不同呀。”來人口吻親和又帶笑意,讓江流年一下緊張起來。
因為她又想起那夜與她親密之舉,正是這嗓音主人一遍又一遍在耳邊呢喃輕息,吟,喘不斷連綿。
正想著想著,問無恙已閃身來到她跟前俯身,眸光閃著神采含笑,一下深陷她眼裡。那夜的眸子映在月光裡,迷離流褶帶著魅惑,額間香汗順眉骨入眼眶,睫毛情動沾染輕眨,眼皮再一睜又是萬千柔媚。
臉頰倏然又紅連忙垂下頭,問無恙見她這樣也驀然一怔,兩人想起的似乎是同一件事,頓時氣氛好暗昧好緊致好詭秘。
江流年垂著頭眼珠在下小心張望,一會兒用手指撓太陽穴,一會兒揉鼻子,總之小動作奇多。
這樣俯身看著看著,問無恙又啞然失笑,平時見這丫頭侃侃而談,不像是特彆容易害羞的人呐。
後來還是問無恙見兩人一直尬著,這才打破氣氛,“年兒地上涼,趕快起來吧。”
“昂?”江流年張著嘴巴仰著頭,和問無恙一瞬間對視後趕緊將眼神瞥開,嘟著嘴唇有些委屈,“師父說讓我跪滿兩個時辰呢。”
問無恙又笑,“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與其讓你在這裡吹冷風躺著,不如回房間罰抄經書。”
“啊?又抄經書?最討厭抄東西了,那我還是在這吹冷風吧。”江流年動了動腿,看樣子和“跪”杠上了。
“騙你的,趕快起來吧,我已經向師父求情免了你懲處。剛才你和我爹交手定是傷了肩膀,回屋我為你塗一塗藥。”
在江流年還沒反應過來如何’塗一塗’呢,她整個身體就被人從地麵上扶起來。當腿半蜷快要站起來時,隻聽關節處’咯嘣’一聲,一個趔趄跌倒在問無恙懷裡。
從遠處看,兩人極其親近,問無恙右臂從後環著江流年腰肢,左手牽著她手臂,而江流年整個人就撲在她懷裡。這一幕入了某人眼中,看者目光深邃一眯,臉上神情又被一聲歎息化去。
走廊那端來人急匆匆步伐,誠惶誠恐滿是焦急,“城主不好了,出事了!”福伯附耳告知,問雲帆神色立馬有異,看了一眼涼亭那端,回過神便是冷厲,快步離開此處。
江流年一路瘸著腿由問無恙扶著進入房間,當來到這片熟悉之地,滿屋馥香飄溢圍繞鼻翼,她的神情又恍惚了。江流年打住打住,不要再往下想了。
問無恙走到書架,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箱子,裡麵裝有許多瓶瓶罐罐,都是一些活血化瘀的靈丹妙藥。
“年兒坐下,把衣襟敞開。”問無恙忙著擺弄這些瓶罐,隻是餘光掃到江流年還在那站著便說了一句,她頭都沒抬,並不知此時的江流年有多忸怩。
“那個,二師姐,我沒有感到不舒服,不用這麼麻煩…”江流年離她一段距離站著,絲毫沒有上前的意思,連聲音都壓的低低的。
聽到她話中內容,問無恙手上動作停止,目光在江流年身上尋思一會兒,反問道,“年兒喚我什麼?”
這語氣極其稀鬆平常,這眼神也沒什麼特彆的,可就讓江流年很發毛,腳趾頭一直抓著地,“喚…喚…二師姐呀,難道我…叫錯了?”
“沒有叫錯。”眸底失落瞬間劃過,問無恙不再看她,可江流年分明感覺到她的氣場變了,好像很不悅。
屋內氣壓越來越低,靜的隻有問無恙調製藥瓶碰撞的響動。不多會兒,問無恙拿著調製好的藥瓶起身走來,見她還原地杵著,不解問道,“你怎麼不過來坐?”
“我…我…”江流年一時語塞。沒想到問無恙這種平時容易害羞的人在麵對這種情況反而更鎮靜,好像絲毫無礙。
難道問無恙不覺得她們在一起相處很尷尬嗎?畢竟是一個她不喜歡的人碰了她。曾經她警告自己’我喜歡的不是你’這種類似的話還曆曆在耳,可是…反正現在麵對她就是施展不開性格。
“二師姐不用麻煩你了,要不我得了空閒讓三師姐幫我瞧一瞧吧。”江流年認為現在兩人關係尷尬又微妙,讓自己在她麵前鬆開衣襟敞開領口,實在做不到。
那握著藥瓶的手猛地一緊,問無恙壓製住心性,唇角勉強扯出一絲弧度,但聲線還是比剛才清冷多了,“怎麼,五師妹覺得我醫術比不得你三師姐?”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得知稱呼已變,江流年立馬驚覺起來搖頭擺手,和問無恙過招這麼多次,早已熟知她發怒的前驟。
問無恙嗔著眼暗含怒意,嚇得江流年直哆嗦,趕緊疾步到椅子角坐好,又乖巧地扯開衣襟口將右肩露出來。
剛才與問雲帆在半空交手扭傷了右肩。問無恙皺眉一看,她的右肩果然紅腫一片,五指印還沒消除呢。
問無恙將藥膏擠在掌心,塗在右肩輕輕攤開來回柔撫。藥膏微涼性寒,不由得讓江流年一顫,軟膩藥膏很容易被吸收,等肌膚完全滋潤,問無恙便又重複剛才動作,反反複複數次,似乎有些愛不釋手。
不得不說這小丫頭的肌膚很光滑很柔潤,怎麼那夜沒有過多感受到呢?那可能當時太失控什麼也顧不得。
問無恙許是想出神,這次塗抹藥膏時間特彆長,江流年甚至都能感覺肌膚與她掌心要擦出火。
“那個,二師姐,你塗好了嗎?”江流年強壓製右肩帶來的灼熱感,儘量讓自己語氣輕一些。
“嗯?”問無恙果然失了神,等清醒過來才知江流年這右肩都快被她揉掉一層皮,這才撤了手。
“你還有哪兒受傷了?讓我一並瞧瞧。”問無恙並未急著收起藥瓶,而是滿含擔憂地問。
突來的溫柔關懷讓江流年好不適應,她甚至覺得這樣的問無恙很不正常。
“沒有哪受傷了,謝謝二師姐替我塗抹傷處。”江流年邊說邊整理衣服,完全沒注意到問無恙伸過去要幫忙的手又悄然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