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自己,親愛的你!
車裡的氣氛有些怪異。
杜雲嘴角總是不自覺地往上翹,他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說過話了,他討厭他們之間那些一本正經地對話,更不喜歡她把自己推得遠遠的。
毛線就像一隻刺蝟,稍微一個不留神,她就會豎起渾身的毛縮成一個球,她不是要紮誰,而是把所有人都擋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對杜雲來講,她的客氣、疏離,才是那根最傷人的刺。
他喜歡她在自己麵前無拘無束、沒心沒肺的樣子,就像第一次帶著毛球上門撒潑那樣。他始終覺得,那個看似尖酸、刻薄、有脾氣的姑娘才是真的毛線。
他喜歡那個有血、有肉、有腔調的姑娘。
“你為什麼來這裡?”毛線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她的聲音恢複了往常的鎮定,聽不出任何情緒。
杜雲楞了一下,如果義母沒有跟毛線說他也來這裡的話,那他就更不能說了。
“嗯,我就隨便看看,這裡的店主是我的一個朋友,算是誤打誤撞吧。”杜雲迅速看了她一眼,捕捉到她臉上那點細微的輕鬆之後,才說“也不能說是朋友,準確說是我一個哥們的朋友。”
“嗯?”毛線果然被他帶偏了,偏離了原來的話題。
她腦子裡回憶著那個一頭短發的黑衣女子,從她進門就一直在那裡彈唱,似乎一刻都沒停過,算下來,也有小三個鐘頭了。
“店主安怡是我一個學長的女朋友,曾經啊!”杜雲接著跟毛線講了一段非常淒美的愛情故事。
“學長張東傑比我大三歲,我跟他弟是中學同學,我們關係比較好,私下都是好哥們。那安怡和張東傑原本是同學,倆人從小初中就好了,一直到張東傑上大四寒假的時候,兩家本來是碰了麵,訂了親,計劃一畢業就結婚的,結果張東傑突然出車禍了”
“算是飛來橫禍吧,倆人在大街上走的好好的,那車就撞過來了,本來是正對著安怡來的,結果張東傑在最關鍵的時候推開了安怡,自己就被撞了個正著,當場死亡。”
“啊!”毛線這心都被揪起來了,這不是電視劇裡才有的橋段嗎?
“你聽我說啊,”杜雲臉色也有些凝重了,“當時安怡也在上學,結果呢,她為了找著肇事司機,直接退學了。出事的地方,在老家,也沒有監控,安怡堅持了三年半才找出那肇事司機,把他送到牢裡了,說是判了十二年。後來聽說她父母給她找了好幾個不錯的人,她都不同意,一直單身。再之後,我們就沒見過,說是出國了。”
“不過,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她。”杜雲頓了一下,“如果不是那紋身,我也不敢肯定。她變化還是挺大的。”
這話是真的,杜雲確實沒想過會再見到安怡。
隻不過,他並不是事先知道,他是進來才知道。店裡麵有很多照片,都是他們年輕時夢想要去的地方。那時,年少輕狂,曾在地球儀上標注了每一個想去的地方。他沒想到是,那些被張東傑所標注過的地方,都留下了安怡的足跡。
毛線一時胸口堵塞,她想起了那張埃菲爾鐵搭下的留影,那上麵有一段字跡你走之後,我的世界就隻剩下回憶。
毛線想起那個叫安怡的女子不知疲倦地彈唱的模樣,眼角便濕了,她從來不知道這世間還有那麼深情的女子。
杜雲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悄悄握住了毛線的手,“彆難過,她很好。”
可是,毛線不能不難過,那一瞬間,她想到了故去的老王,還有杜雲。她在想,若他有一天,也離她而去,她會不會像那個女子一樣,在悲傷裡捱過下半輩子?
馬上,她就否了這個想法,她是不能夠的。
她媽還在,弟弟王鑫遠還不能當家,不久後,她將會多一個侄子或者侄女,這些人都離不開她,不允許她為了一己私欲放縱自己。
原來,人活著是這樣的艱難。
她還有什麼理由,說那些負氣的話,做那些負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