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自己,親愛的你!
毛線接書涵回家的時候,正值傍晚。
街上車輪壓過地麵的聲音,窗口裡鍋鏟撞擊鍋沿的聲音
某個瞬間,毛線仿佛看到了在窗台上做飯的杜雲,他仍舊穿著那件洗得發舊的格子襯衣,一手握著鍋柄,一手舉著鍋鏟,時不時地還要攔著她偷吃,他說,傻丫頭,現在都是半成品,沒味兒呢!可過不了一回兒,他又會喊她,塞給她一個新的半成品,煎得兩麵金黃沒有抹醬的豆腐、蒸得原汁原味的排骨、一截沒有成泥的山藥棍
現在,他在誰家的廚房為誰做飯?
這個問題有些悲傷,毛線自覺揭過了。世事如塵,可撇開浮沉,總有一兩處微光,她知道,那是杜雲給她的。
居民樓裡被各種飯菜的香味充斥著,像春天裡的爭奇鬥豔的花朵,你香一點,我就要比你更香一點。於是,東邊這家的青椒肉末才出鍋,西邊那家的魚香茄子就上來了,樓上剛煎了小魚,樓下就做了醬肉,滋啦滋啦,咕嘟咕嘟,美味兒在冒泡。
書涵趴在毛線肩頭,小狗一般這兒嗅嗅,哪兒聞聞,腦袋一會兒抬起,一會兒放下,一會兒又抻長了脖子。
毛線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嘿!小哥!莊重點!那些東西好吃是好吃,可是少兒不宜啊!”
如此,毛線完全不顧書涵無聲的抗議,給他做了一碗熱乎乎地西紅柿雞蛋麵。
不得不說,她做麵的技術的確是提高了,這賣相瞧著一點兒也不比外麵館子裡差。
毛線擺好碗筷,又去給二狗投了狗糧。
“你們好好表現,一會兒家裡要來客人!”毛線伸手戳了下皮蛋的腦門“主要在說你,作為一個長期寄人籬下的狗,請自覺閉起你聒噪的嘴!不然!關禁閉!”
“不!”書涵再一次發起了挑釁,小手重重地拍打著狗窩。
“哎!有你什麼事!”毛線一把抱起書涵,用濕巾紙幫他擦了手“排資論輩的話,你還排在那倆狗崽子後麵呢!尊老愛幼,知道不!”
挨個囑咐了一遍之後,毛線這才去敲對門。
她隻敲了一下,門就從裡麵拉開了。
“什麼事?”
一張白得發光的臉從門裡探出來,毛線看了她一眼,突然就斷了想要邀請她到家一起吃的念頭。
“在家呀!我給你拿一碗麵來!”毛線說罷轉身就跑。
賈如點頭,就將門合上,待毛線端了碗出來,她已經站到自家門口“小心,彆燙著!”
這個時候再不邀請就有點那什麼了,毛線剛要開口,屋裡傳來了皮蛋的叫聲,汪汪汪一聲急過一聲。
賈如手臂微抖,臉上有些不自在了。
“不怕!都在狗窩裡關著呢!不會跑出來的!”毛線將碗遞過去,囑咐道“嫌淡的話,再加點鹽!”
說罷,她又嘀咕了一句“應該不淡,跟平常咱倆吃的差不多。我先給書涵盛了才放的鹽。”
賈如微笑,點頭,說好。
“趁熱吃!”毛線笑著擺手,關門。
從樓頂的天窗看下去,有個女人捧著一碗麵,呆站在樓道裡,嘴裡小聲嘟囔著,你都會做飯了呀!
她那一張漂白的臉上情緒模辨,有欣慰,有感動,有失落,有無奈,還有些許的不舍。
她記得她手腕內側有指甲大小的紅腫,不知道是不是做飯燙的。
宋唯來時,順手將門口籃子裡的碗拿了回來。
“樓道裡的沙發誰弄的?這碗又是咋回事?”宋唯問,很是意外的樣子。她這才走多久呀,這倆人怎麼還在樓道裡過上了呢!
“是賈如!”毛線想起這事也覺得好笑“她本來是給屋裡買的沙發,說是尺寸不對,擱外頭正好!”
說著,她接過手裡的碗,道“你先去衝個澡,我去給你煮麵。”
宋唯看看她,又看看手中的碗,道“你該不會是還給對門那半男不女的送了一碗吧!”
宋唯始終覺得這賈如長得有點奇怪,成天把自己裹得跟伊斯蘭教徒似的不說,就那個長相,那個身條,多硬氣呀,跟個男人似的。
“你該不會是還把她請家裡來了吧?”宋唯說著吸了吸鼻子,似乎想要嗅出點什麼!
“我倒是想請,人家不願意來!”毛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