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天!
紹吳衝進樓道,在兩根電線的縫隙裡看著楊書逸,看他穿著那件灰色夾克快步走過馬路,然後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紹吳沒有追,因為追上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要楊書逸說真話,楊書逸就說了,百分之五。紹吳明白百分之五並不意味著楊書逸喜歡他,那麼百分之五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也許百分之五的意義是,比百分之一多了一點——至少不能說它趨近於零了,對吧?
紹吳轉身回到宿舍,關了門,頹然地倒在床上。
時至今日,和楊書逸的每一次接觸都像在刀山火海走過一遭,倒不是說多麼痛苦,隻是那些感覺都太鮮明了,當楊書逸的手扣在他肩膀上,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臟可以跳得那麼用力。所有此起彼伏海潮般湧來的情緒,遲疑的,期待的,失落的,都是因為楊書逸。
紹吳蹬下牛仔褲和保暖褲,赤著兩條腿走到門口,撿起楊書逸的傘。那是楊書逸的傘,淺灰色折疊傘,他的手曾握住那木質傘柄。紹吳緊緊抓著傘,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彙聚成一小灘水漬。
短短幾分鐘,紹吳起了反應。
腦子裡不斷回放著一個聲音,這是楊書逸的傘。楊書逸把它帶在身邊,楊書逸的手心攥著它,晾乾之後楊書逸耐心地把它的褶子折向同一個方向,也許在每一個天晴的日子裡,它都安靜待在楊書逸的背包底層。
這是楊書逸的東西。
紹吳用力抓著這把傘,用力到手臂上浮起青筋,他知道現在他可以用這把傘滿足自己,這是楊書逸的東西,隻要不斷重複這個念頭,在傘柄上麵蹭一蹭,他就能立即、立即射出來。
但是這也太卑劣了吧?未經同意,像小偷似的用楊書逸的東西泄欲,這也太卑劣了吧?雖然楊書逸並不知道——紹吳咬牙攥著傘,心說就算他不知道,也不行。他不想把自己推到如此可憐的境地,得不到那個人所以就用他的傘代替麼?這太自欺欺人以至於到了無恥的地步。
可他越是這樣想,身體的反應就越是叫囂,意識的某個黑暗角落裡,動物本能施施然地對他投以嘲諷微笑,輕聲說,這是楊書逸的傘。
紹吳喘著粗氣,猛地把傘貼在自己小腹上。
冰涼的雨水很快浸透他的內褲,他被凍得哆嗦,而雨水漸漸順著他大腿內側向下流淌,經過他的腿肚,他的腳踝,那感覺就像冰塊從他腿上劃過,太冷了。
幾分鐘後,紹吳顫抖著嘴唇,放下傘。
他到底沒有射,叫囂的反應在冰冷雨水中,漸漸平息下去。
這算是贏了嗎?在無人知曉的很多時刻紹吳曾一次次為了楊書逸與自己對抗,對抗動物本能,也對抗愛他的衝動——無數次,他好想去找他,好想給他打電話,好想告訴他我很愛你非常非常愛。但麵對這一切,他所能做的就隻有忍耐,繼續忍耐。他知道一旦忍不住,那他們的關係,就完了。
忍住了,百分之一會變成百分之五。那他能不能幻想,某一天,百分之五變成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五十,乃至百分之百?
翌日,雨過天晴,朱菁菁腫著眼皮,打包一份酸蘿卜老鴨湯,跑到紹吳的辦公室。
“紹吳,紹吳,”她眨眨眼,有點心虛的樣子,“還沒吃午飯吧?”
“還沒,你的酒醒了?”
“醒了醒了,”朱菁菁溜進來,把鴨湯放在桌上,“我昨天真不是故意喝多的,是……哎他們煩得很,非要紅酒啤酒混著喝,我就醉了。”
“嗯,下次彆這麼喝了。”
“我曉得的,那你……你去接我的時候,沒出什麼事吧?”
紹吳“出什麼事?”
“我好像記得,是楊書逸和你一起送我回來的……”
紹吳歎了口氣“那你記不記得你給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