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陳一茫立即窘迫起來,“我就隨便問問。”不過他也的確收到過隔壁班女生的表白。
“想問什麼就直接問。”時瑞翻開一遝語文試卷,漫不經心地說。
那是夏天的午後,重慶的夏天過於悶熱以至於把人的思維都變慢了,蟬鳴一陣高過一陣,更是吵得人頭腦發昏。也許因為夏天的緣故吧,他竟然真的問出了口“如果有學生給你表白呢?”
“師生戀違反學校規定,違背師德。”時瑞不加思索地說。
“但是學生畢業之後就不是你的學生了。”
話一說出口,外麵蟬鳴停了。
——也許沒停,隻是他自知失言,嚇得大腦空白,什麼都聽不見了。
時瑞緩緩揚起臉,目光筆直地看向陳一茫。
他說“你想得太多了。”
從他揚起臉到說完話,這個過程大概隻用去不到五秒鐘。
可是這五秒鐘極其極其極其緩慢,像一場沒有儘頭的審判,陳一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下去的。
“那我先回家了。”最終,他落荒而逃。
“你覺得他知道你的心思了?”網友問。
“有可能。”
“啊,那後來呢?”
“後來放暑假了,再開學的時候我才知道,他辭職了。”
“……”
足足過了十分鐘,當陳一茫已經為自己兌好一杯速溶咖啡,對方才再次發來消息“也算一段美好的回憶吧。”
陳一茫盯著“美好”兩個字,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他和時瑞故事到此為止,那他也不必六年不回重慶。
接任時瑞的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女老師,專帶高三,據說很有一套教學方法。但因為美術集訓的緣故,高三的大部分時間,陳一茫泡在校外培訓班裡。
那一年他擁有了人生第一張身份證,順便把名字改成陳一茫。縱一葦之所如,淩萬頃之茫然,這是《赤壁賦》裡時瑞最喜歡的一句。
他給時瑞發過兩次qq消息,第一次是問你為什麼辭職??
語氣很衝,真像個任性的小富二代了。
時瑞沒有回複。
過了16天,他第二次給時瑞發消息老師,你為什麼辭職了?同學們都挺擔心你的。
這一次他像個合格的學生,而時瑞也像個合格的老師——不,他本來就是。
時瑞家裡有點事,沒辦法隻能辭職了,你轉告大家不用擔心我,高考加油。
陳一茫老師,你還在重慶嗎?
時瑞嗯。
陳一茫好的,我會轉告大家的……老師晚安。
他以為時瑞會回一句“晚安”,然而時瑞什麼都沒有回,qq頭像直接暗了下去。
如果到此為止,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