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
“寧非?”林趯著急從便利店出來,對著寧非的背影大喊。
寧非的腳步停了停,腳尖剛要扭轉卻硬生生忍住,他怕回頭看見林趯那雙無辜的眼睛。寧非仰頭對天歎了口氣,歎完一低頭抬手隨意揮了揮說著,“走了啊。”頭都沒回隻留給林趯一個瀟灑的背影。
是他自以為的瀟灑,站在便利店門口的林趯怎麼看寧非的背影都有些垂頭喪氣。林趯咬緊了下唇想,會不會是自己搶了布丁他不高興了?
“等我發了工資,買兩個布丁,給你一個就是了嘛。”林趯站在便利店門口看著寧非走遠的背影,抬腳踢了踢地麵。轉身往便利店裡看的時候,收銀員已經收走了他的便當。林趯對著便利店的自動感應門撓了撓頭,“我還沒吃完呢。算了,反正布丁吃完了。”
林趯看著便利店玻璃門上映出的自己,對著上麵的倒影揉了揉自己的臉,自言自語著,“寧非好像不太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啊。嘖,也是,現在的臉也真像個豬頭。”
他好像總對自己歎氣。
林趯捏捏自己腫高的臉頰,灰心的一甩手,“算了,今天又省了飯費。便利店快打烊了,正好買一份打折的便當做明天的午飯。”他總能在糟糕的一天裡找著開心的事,像是沙裡淘金,比如雖然遭了欺負,可他吃到了布丁,雖然餓了一天的肚子,可他最後吃到了免費的咖哩豬排,雖然遇到了馮林,可他也遇見了寧非。
這樣一想,林趯覺得自己這一天也沒過得很糟糕,林趯衝著便利店的自動門笑了笑,玻璃門上映出了傻乎乎的自己。林趯衝著門裡的自己一歪頭,目光被店裡整理貨架的店員所吸引。寧非突然變得不自然好像都是從貨架回來後。
“寧非看到什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彆扭?”林趯好奇著,抬腳準備往便利店裡走,準備進去看個明白。隻是剛一抬腳,就聽身後有人喊,“唉!”
林趯停住回了頭,是對麵寵物醫院的醫生在喊他。林趯心想彆是貓咪出了什麼狀況,轉身立馬往寵物醫院跑。
“怎麼了?是咪咪出了什麼事兒嗎?”
孟屹告訴他,“不是。手術很成功,就是我快下班了。你這自行車還停在我們門口呢。”
原來是喊林趯拿走自行車的。林趯撓著後腦勺犯起了難,他不會騎自行車啊,回頭又往寧非剛剛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早看不見人了。林趯趕忙掏出手機想打給寧非,通話鍵還沒按下,他就想起寧非揪著自己的領口抬頭看自己的那一眼。
林趯的心顫了顫。他咬緊了下唇,想起寧非問自己是不是遭受欺負了。所以寧非知道自己遭了哪種欺負?難怪,難怪他當時看寧非把馮林揍的麵目全非。林趯垂下了拿著手機的手,在心裡想所以他是看著自己感覺嫌惡嗎?所以走的時候也沒回頭。
原來是這樣。林趯垂著頭,知道這種事是挺讓人倒胃口的,不然高中三年馮林在同學之間傳了些風言風語,原本還待自己正常的同學漸漸看待自己的眼神就變了。
“唉,這自行車?”
“哦。”林趯強顏歡笑的抬起了頭,“我會推走的。”
“推?”
林趯尷尬笑了笑,“我不會騎自行車。”
孟屹看了看外麵天色,“那你住的離這兒遠嗎?推著自行車走得推到什麼時候去啊?”
“沒關係不是很遠的。”
其實有些遠,林趯說了些違心的話。
“好,那我關門了啊。”
“嗯。”林趯推著自行車往旁邊讓了讓,看著孟屹從裡頭鎖了門,他推著自行車轉身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對麵的便利店也已經關了門,“明天的飯又沒著落了。”
林趯看著關上的便利店歎了口氣,推著自行車往前走,走沒兩步又歎氣,是因為時間太晚,距離太遠,他今天一天過的有些疲憊。林趯仰頭看著天空又要歎氣,最後忍住隻是對天笑了笑,“啊,原來寧非是因為知道了才歎氣的啊。”
林趯垂下了頭,推著自行車繼續往前走,街道兩邊的路燈雖然亮著,可梧桐樹太高遮住了光,似有若無的光斑駁撒在地麵,林趯踩著地上零零碎碎的光,鼻子一抽,心也跟著打了個顫。
推在手裡的自行車因為缺油發出了難聽的咯吱響,很像疲憊了一天的心,因為林趯抽著鼻子也發出陳舊的響。林趯停下腳步,自行車難聽的聲響戛然而止,可鼻子仍舊在抽,太安靜了,沒了自行車嘎吱難聽的聲音的掩蓋,安靜的都能聽到心難過跳動的頻率。
再沒法樂觀了,林趯意識到寧非可能知道了自己是如何被欺負了之後,他再不能盲目樂觀,即便今天吃到了布丁,林趯還是覺得今天這一天過得可真是糟糕。
失落的林趯沒發現身後閃出一個人影。方強從寵物醫院旁的窄巷裡顯聲,眯起的一雙眼和他藏身的巷子一樣,漆黑幽深,看著不懷好意,他嘴角翹了翹,看著不遠處推車停下的人,緩緩念出了他的名字,“林,趯?我們可還真是有緣。”
救護車抬走了馮林,他一路跟著到了這家寵物醫院。好巧不巧,被他們送來救治的這隻貓是平日裡最愛和自己作對的那隻。那貓不像其他畜生,被自己打了就跑就躲,反而每次看見都聲嘶力竭的上來要和自己拚命的樣子。方強笑他不自量力打瘸了它的一條腿,沒想到冤家路窄,和他不對頭的人和畜生反倒碰在一起了。
“不過還好。”方強笑了笑,“不也讓我有了馮林這把槍。”
明搶易躲,暗箭難防。方強打算先使馮林這把槍。
“唉!”推門出來的孟屹和門口站著的方強同時怔了怔。方強得意著自己的盤算,沒想到孟屹會扭頭回來,兩人打了個照麵,方強心虛想躲,可又怕自己躲的明顯讓孟屹懷疑,下次給寧非他們提了醒。
孟屹原本都鎖了大門,想起腫著臉還對自己憨笑的林趯,憂思心惻,抓起消腫藥膏追出門來,卻沒想,遇到個駐足在他店門口看起來形跡可疑的人。
孟屹打量著方強,“你是?”
方強一時語噎,從玻璃門裡看到各種受傷被救治的動物,隨口扯謊,“我時常喂養的流浪貓聽說被送到這裡來了,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哦。”孟屹沒多想,方強人看著雖然有些陰鬱,可孟屹從不以麵貌評判他人,況且方強都這麼說了,隻當他是個善心人記掛自己喂養過的動物。孟屹偏了偏身子讓出一條道來,“今天是救助了幾隻,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不然你進來看看?”
方強沒料到,孟屹這麼好說話,再一打量他,一本正經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一絲不苟,一看就知道是良好教育培養出來的。驀地,心裡翻騰出一股自卑,右手手掌略微挪了挪想藏到背後去。
不動還好,本沒人注意,這一動,孟屹就注意到了他右手的狀況,沒有大拇指,“啊,你的手!”
被人撞見了缺陷,手飛快收回袖子裡。一扭頭飛快的跑了。
孟屹著實被嚇了一跳,白天還好,可這會兒黑夜裡看到沒有大拇指的手掌確實有些怪異瘮人。呆愣愣的站在大門口,直到有人喊他才回了神。
“孟哥?孟哥?!你站在大門口發什麼呆呢?”
“啊?剛剛有個人他……”孟屹畢竟受過良好教育,雖然被嚇了一跳,回神過來還是想起不可說人是非的禮儀,隻有搖頭改口道,“沒什麼。鄞瑾,你怎麼這麼晚到我這兒來了?又不回宿舍。”
“嗯。”鄞瑾繞過他徑直進了店裡,“宿舍不回了。”
“你還在找他?他都退學了,估計不好找吧。”孟屹跟著鄞瑾進了店,重新把門給鎖上。鎖門前往剛剛那個陌生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對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這麼多年裝出沉穩的樣子,有時候還是會露餡兒。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他從前是跳脫活波的,那時候總愛和元好互開玩笑,冷不丁的跳到對方背後嚇對方。後來發生了許多事,總之孟屹藏起了自己的跳脫活波,想做個遊刃有餘的成年人。
好像有個認識的學長可以幫忙定義肢來著。
為了給自己的失禮道歉,孟屹決定下次如果再遇見這個人,送他義肢賠禮道歉。
“我一直記得他的名字,沒想到這麼巧他原來和我同所學校還在我隔壁寢室。要不是他們寢室打架,我去幫忙拉架也不會知道他了。”鄞瑾一進到大廳,隨意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往桌子上一趴,“那天我還扶了他一把。他突然撇開我往外走。要不是背後有人喊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原來我要找的人就在我隔壁。可惜,他後來退學了。上天可真是愛捉弄人,我現在又得再找。”
“你何必這麼多年都執著於一個名字呢?”
“因為……”鄞瑾抬起眼皮看著佯裝忙碌的孟屹,“因為我困惑想找他解疑。”
孟屹無可奈何一笑,隻覺得這是孩子的心血來潮,卻在鄞瑾的下一句裡僵住了手腳。
“因為他是最後陪伴著哥哥的人。我很好奇,到最後哥哥和他說了些什麼。”
孟屹半天沒動靜,屋子裡很靜,半天之後他才張口,“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林趯。”
酒吧正是熱鬨的時候,江澤調酒調的胳膊有些疼。再又一杯客人指定的雞尾酒調好送出去之後,江澤終於能喘口氣去看捏著高腳杯在卡座上來回招呼著客人的水鑫。
水鑫應對這麼多客人也有些累了,剛好手裡的這杯酒快沒了,他逮著空往吧台走。空酒杯遞給江澤,水鑫撤了臉上的笑,在江澤麵前鬆散的抬一下胳膊,“累死我了。”
江澤接過水鑫遞過來的酒杯,幫他倒上了酒,看他正活動胳膊以為他肩膀酸,關心問著,“肩膀痛?我這裡有膏藥。”
水鑫接過了酒杯,一搖頭,“不是肩膀,是笑的累了。再說了膏藥往肩膀一貼,那味兒我噴半瓶香水都蓋不住,還能招呼客人嗎?”
寧非就在水鑫對江澤滔滔不絕抱怨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江澤和水鑫都同時被他嚇到,隨後水鑫先回過神來,拿出真心實意的笑對著寧非,“今天倒知道沒放鴿子,趕回來登台的?”
寧非沒看水鑫,抬頭對著江澤就是一句,“給我酒。”
江澤沒直接倒酒,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水鑫。水鑫看著寧非,直覺出寧非狀態不對,伸手過去拍了拍寧非的肩膀。
寧非一扭頭不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水鑫關切的臉,而是他手上的酒。他二話不說就搶過水鑫手上的酒,一仰而儘。
“寧非你……”水鑫還沒來得及問寧非到底怎麼了,寧非回頭把酒杯放回他手裡的時候,順手拉了他領口一下,把他深v到胸口快滑下肩膀的衣領緊緊攥住。水鑫吃驚看著寧非,這是他從前從不會對自己做出的舉動,江澤同樣也吃驚看著寧非。
寧非垂著頭誰都沒有去看,隻是緊緊攥著水鑫的領口,“不是決定以後再不以色侍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