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一焦躁,連調酒的節奏都亂了。水鑫安靜的坐著聽江澤手裡搖著的雪克壺,他估計今天會有人投訴,因為江澤手裡這會兒調的這杯酒,不用嘗都知道一定會比自己剛剛喝的那杯要酸。
酒調好倒進高腳杯的時候又灑了許多,江澤實在沒心情做裝飾,隻隨意丟了橄欖進去。等服務生端走了酒,他看著那杯放在托盤上的酒才有了絲後悔。後悔自己的意氣用事,還是嫌棄自己不夠成熟。可是又有誰麵對心愛的人還能穩坐如山呢?向來對什麼都無所謂的寧非不也是衝動了嗎?
在江澤泛起後悔的時刻就聽見水鑫說,“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之間有了距離,很簡單的啊,隻要感到丟臉,隻要沒了自尊。”
江澤的眉頭動了動,不敢去看水鑫,鎮在冰桶裡的酒瓶上落下一滴化開的水,讓人想起那年廁所昏暗燈光下水鑫睜眼落下的一顆淚。他時常後悔,那年自己如果沒有看的太入神就好了,要是自己懂得時機這種東西就好了。隻要當年的自己在恰當的時機裡避開,沒有目睹水鑫覺得羞恥的那一刻,或許水鑫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後巷裡有著星點的火光。
寧非腳下一堆的煙頭,也不都是今天的,有許多昨晚的。昨晚寧非收到那張照片之後,後門這裡多了許多煙頭,現在又多一根。
寧非顫著手又點上一根,黑暗裡有小火星忽閃忽閃著,一陣明滅過後,香煙剩了半截,寧非長長吐出一口煙,終於打算靜心思考,思考那張照片到底是誰發來的。
昨晚恰好遇上水鑫挑釁,自己隨即收到這張照片,寧非紅了眼,想都不想就直接以為是水鑫乾的。
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怎麼可能。水鑫也不過剛見林趯。他又從哪裡拍下了林越這樣不堪的照片呢?仔細想想似乎隻有……
那天林趯給自己打電話呼救,即便寧非火急火燎的趕了過去,可到底晚了些,他過去的時候就看見林趯被扯開了衣服壓倒在地,難道是在他趕到之前林趯就被拍下了這張照片?那這照片有沒有發給林趯呢?林趯受到威脅了嗎?
後門“吱呀”一聲響被打開,林趯的聲音先他一步從未完全打開的門板後麵傳了出來,“寧非?”
寧非聽到趕忙掐滅手裡的半截煙丟到了地上。還好從後門出來的林趯沒看到寧非手裡的煙。
“咳咳,你怎麼過來了?”寧非清清嗓子又把手背到身後,他怕林趯聞到煙味。
林趯不知道後門一開竟然是這麼黑的一個巷子。他原本就怕黑這會兒心裡還有點發怵,更加沒料到的是,後門門檻沒貼地,高出一截,林趯跨出來的時候腳尖磕著了門檻,身子前傾出去眼看就要臉朝地摔個結實。
寧非的手藏不住了,想都沒想伸手擋了一把,好讓林趯彆麵朝地摔個狗吃屎。這一碰,寧非的心突突跳了兩下看著像是要跳出口,寧非隻有拚命咽著口水,好壓住不安分的心讓它歸位。
然而,顧了心,顧不上眼,林趯的衣衫舊了,大概是不太會洗衣服,好好一件衣服被洗的領口鬆的有臉盆大,這會兒人又屈腰掛在寧非的胳膊上,要不是外頭套著的這件小夾襖裹的緊,寧非就該看個透了。
可就算隻是看到了鎖骨,也足讓寧非的心活蹦亂跳起來。畢竟之前,他也隻看過林趯的下巴和頸線。隻這保守的兩樣都延伸出了寧非的肖想,何況現在他看見了林趯的鎖骨,隻差一點就能看見全部。他又想起馮林無賴和自己提到過林趯的胸。
“哎呦。”林趯坐在地上大叫一聲,結果他還是摔在了地上,雖然不是臉著地,可屁股紮實墩在了地上,就因為寧非突然收了手。林趯坐在地上反正巷子裡黑,他也不用顧彆人的目光,嘴不滿的翹的老高,手繞到背後想給自己揉揉被摔痛的屁股,卻摸到了一地的煙頭。
想都知道是寧非吸的煙。林趯撿起地上的煙頭抬頭看了看寧非。
寧非受不了林趯抬頭看自己的目光,雖然不是質問,可林趯不解又帶著委屈的眼神,實在讓人招架不住。寧非彆開了頭,嗓音低沉,幽深的巷子裡把他出口的聲音給拖長了,隻讓人覺得聲音裡顫抖的地方是因為巷子太深的效果,“還不起來嗎?”
林趯癟著嘴,手裡的煙頭還有些溫,煙嘴的牙印看起來很深,他想寧非最近是壓力很大嗎?
寧非又催著他起身,卻沒有伸手拉他一把的意思。
林趯丟開了煙頭,抬眼看著直直站著雙手插兜的寧非。見寧非沒有幫他的意思,林趯偷偷在心裡哼了一聲表達自己小小的不滿,哼完之後,雙手撐在地麵,像剛下水的鴨子屁股在地麵上擺了兩擺,還是沒能爬起來。林趯又抬頭看一眼寧非,寧非隻是插著兜。寧非不伸手拉他,他自己伸手揪住了寧非的褲子,剛好揪在寧非大腿的位置。
被林趯突如其來的這麼一抓,寧非本能就要往後退,林趯抓得太緊,坐在地上吭哧往上爬,嘴裡還埋怨,“你彆躲,不然我爬不起來了。”
“你自己不能爬起來嗎?非得抓著我?”話是這麼說,聽起來卻沒有嫌棄的意思。
“我屁股痛嘛。”
說話不好好說,話尾非得添個“嘛”字聽著嬌裡嬌氣,嘴巴也得撅的老高,寧非看著覺得林趯有故意撒嬌的嫌疑。
林趯撅著嘴,把寧非很有個性的破破爛爛牛仔褲當成了攀山繩,他才沒有心思去耍賴撒嬌,他是真的屁股摔的很痛。
這頭寧非還在回味林趯的撒嬌,“滋啦”一聲,是布料撕碎的聲音,寧非覺得自己的大腿根被穿巷的風吹著有些涼。待低頭想要看個究竟,就看見林趯正蹲著連忙伸手把撕的垂下來的布料給捂回去。好像是感受到頭頂嚴肅的目光,林趯心虛一抬頭,看見寧非正皺眉盯著自己,咧嘴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這樣好像更酷了些哦。”
“酷屁啊。不知道的以為我露陰癖呢!”
好巧不巧,撕開的那一片露出的位置有些尷尬了,若隱若現的露出了寧非裡麵的內褲角。林趯怕寧非真生自己氣了,盲羊補牢的把垂下的那塊布料往回塞,“沒關係,沒關係,堵上就好了。”
寧非被他弄的有些不自在,林趯是真的一點顧忌都沒有的直接往寧非大腿根的地方上手。明明吹過的風涼的很,可寧非卻耳根發燙,尤其林趯的手掃過他腿根的時候。寧非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下去發燙的可不止自己的耳朵根,大腿根也已經隱隱有些熱起來了。於是連忙往後退。
林趯的倔勁兒這時候起來了,蹲在地上跟著連連後退的寧非往前走,嘴裡還說著,“你彆動,馬上就好。”
“林趯你彆這樣。褲子壞了就算了吧。”
“不行的,我沒錢賠你新褲子,錢我都花在了……”
巷子裡突然安靜下來了,誰都沒有出聲。寧非已經退的貼上了牆,罕見的臉紅了個透徹。
“臥槽。”巷子裡突然有人大叫了一聲,說來也怪,原本平常鮮少有人經過的巷子,破天荒的有人經過了。好像是為了避開外頭酒吧街上的嘈雜,躲進來接電話的,誰知道進來湊巧趕上一場香豔的戲碼,還不立即大方分享給電話那頭的人。要不是巷子裡視線太暗,恐怕得視頻直播過去了。
“我跟你說,現在的世道真不得了,後巷裡有人在那個呢。真的我不騙你,我親眼看見的。兩個男的呢,一個就蹲在地上把臉埋在另一個的雙,腿間呢。站著的那個表情彆提有多享受了,你說不是那個是什麼?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人走了,可“世風日下”這個四個字卻還在巷子裡鼓噪回響。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林趯一心想著幫寧非塞住露出的地方,寧非卻步步後退。他一著急,腳下一磕碰,話都沒說完,身子直接前傾,臉整個埋進了寧非的腿間。誰知道就這麼湊巧,巷子裡正好進來了人看見這一幕,黑燈瞎火瓜田李下的,不讓人誤會也不行。
貼牆的寧非手都沒地放,手掌在牆上不安磨了兩下,咽兩下口水,確保自己聲音不發顫了,才張口問,“你什麼時候起身?”
林趯的臉還埋著呢,一動不動沒有要抬頭的意思,“人走了嗎?”他也知道丟臉,可又怕彆人瞧見自己的臉,索性埋著臉不抬頭。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裸奔隻要捂上臉那就不是裸奔了。林趯就單純抱著這樣的心態,丟臉隻要捂起臉,那就不是丟臉了。
丟臉的就隻有被人清楚看到表情的寧非。
“走了。”
“真的?”林趯抬起臉來仰頭看著寧非,還是那樣一副無辜的表情,更要命的是做出這樣一副表情的臉現在就在自己腿間,再怎麼清心寡欲的人都不由的要浮想聯翩,何況寧非還不是個一心吃素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林趯抬頭的瞬間他總覺得林趯的嘴唇看起來水光發亮的。就這沒看清的一眼,寧非突然覺得自己被放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添柴加油的人就是林趯!他現在是被煉到七十九天的孫悟空就快要衝鼎破出了,可惜沒像孫悟空練成一副金剛不壞的身軀,到底還是俗人,最俗氣的那一類,拋不開酒色財氣。
林趯被寧非的金箍棒戳了臉,可他反應遲鈍,愣是呆呆麵對著不受主人令,隨心所欲“大大大”的金箍棒,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麼些年來,寧非什麼沒見過?要塌天了都不會讓寧非驚慌失色。也就這一刻,寧非突然想轉世投胎重新做人,實在是太丟臉了。他倒是想讓自己的金箍棒聽話,指著它喊“小小小”,好讓這金箍棒消停下來。可沒用,誰讓他一介凡人,隻有仰頭長歎氣。
空氣又靜了一陣兒,大腦當機的林趯終於有了反應,撐著膝蓋扶起了身,拿眼瞄一下寧非,儘力裝作大方的樣子,“我不會笑你的。我知道被人笑很難受的,我就成天被師傅們取笑。”怕寧非不信,又學著平常廖師傅說自己的口氣多嘴添了一句,“寧非,你放心好了,成年小夥子這都正常的。”
都這樣了,哪裡還正常了?
寧非不知道林趯是真心安慰,還是有意撩撥,總之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脫了身上的皮夾克往腰間一係,該擋的都擋住了,該耍的酷也沒落下,一聲不吭的轉頭就走,看起來沒那麼掉麵兒。
“唉,寧非,你等等我。”反倒是對寧非緊追不放的林趯顯的有些不知羞,他抬腳正要追呢,一摸兜,著急在原地打了個轉,“我的萬花筒呢?”還好萬花筒掉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林趯彎腰撿起,起身的時候寧非已經快出巷口了,林趯著急抬腳追,“寧非,寧非!我有東西要給你呢!你等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