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表剛好能抵掉寧非欠下的債。寧非的這筆債欠下很多年了,看今天這架勢似乎不會輕易饒過他。”
林趯被水鑫的聲音拉回了神,抬頭時已經沒見到人了。他伸手憐惜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這隻表,“爺爺……”
白天沒亮霓虹燈的酒吧街和沒上妝的ji女一樣,有種垂頹感。尤其孤獨站在路中間駝背弓腰的林趯,更給這條街添出了點蕭瑟。
林趯摸著手表喃喃了兩聲,突然挺起了背,攥緊了拳頭跑出了這條路上無人的酒吧街。
水鑫說完就走了,直走到酒吧門口前才回頭看一眼林趯的身影,“我也很好奇,好奇你對寧非能不能像他對你一樣豁的出去。如果你能,我就承認自己輸了。”
水鑫很好奇,好奇發呆站著的林趯回過神之後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所以他一直站在酒吧門口。時間沒有很久,因為沒一會兒一直在原地站著沒動的林趯突然跑開了,往街口方向跑了。水鑫歎了口氣說著,“是我高看你了。也是,好人家的孩子誰會想搭上這種烏七八糟的事。就是今天寧非麻煩了,得拿什麼去打發薛老大呢?”
他沒有出手幫寧非的打算,幫寧非還清債,得賣掉他好不容易用積蓄買下來的這間酒吧。為一個人豁出全部身家,真是愚蠢可笑的行為。
水鑫覺得自己從來不會對誰豁的出去,他清楚自己是不被珍惜的貨物。和寧非相識的那天晚上,他把寧非打架時的不要命誤以為寧非是為了自己豁的出去,所以動心了,癡迷了。即便後來明白了寧非的心,可他也收不回了。後來他時常理智冷靜的勸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要為客人的一時興起而有了他是真心相待的錯覺,不過是你真中他的胃口哄他高興而隨口丟出幾句假仁假義的承諾,正好煽動了床上曖昧的氛圍,讓客人覺得高價買春是值得的。
水鑫抬頭看一眼酒吧裡,過道上已經沒了寧非的身影,大概是進到大廳去應付薛老大了。他抬腳跨過了門,走過幽深的過道,自言自語著,“我做不到為誰去豁命,哪怕是寧非都不會。因為我得自己珍惜自己。”
明明滿是人的酒吧大廳,卻一點聲響都沒有,隻杯中浸在在酒裡的冰塊融到一半往杯底沉的時候發出了輕微撞擊的聲響。隻這輕輕一聲,挑動著在場所有人的神經。江澤站在吧台裡看著對麵的兩個人屏住了呼吸。
“寧非。你總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我今天是來找你做個徹底的了結。”
“說了沒錢就是沒錢。要不你喊醫生過來割了我腎吧。”說到這裡寧非突然笑一下,“腎好像還不太行。我得用呢,要不割肝吧。”
隨意的態度最是挑釁。江澤覺得鬢角有汗在落,恰好水鑫這時候進來了,估計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氛圍,停在了大廳邊緣沒往前進一步。江澤餘光瞄著水鑫,又看一眼薛老大身後烏泱泱站著的人,他在測算,測算自己從吧台裡跳出來大概要打倒多少人,拖多長的時間能讓水鑫毫發無傷的跑出去。然而,眼下沒有安靜的環境讓他大腦清楚的思考。
薛老大先發了難,拎起酒瓶指著寧非,“你是看準了我顧忌你的背景,不敢隨意對你的身體動手腳是不是!我今天來,就已經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準備了,媽的,瞻頭顧尾的,我還怎麼混!”
寧非仍是坐著沒動,斜瞟一眼直指自己太陽穴的酒瓶,“放下吧,這酒貴著呢。我欠你的債,人家又沒欠你的。要在這裡刁難,事後記得賠錢啊。”又衝江澤招了招手,“看著點啊,打了什麼要記賬。”
“你他媽……”薛老大揚起酒瓶就要往寧非頭上砸,可惜酒瓶太大,沒有酒杯輕巧,動作又沒寧非快,寧非抄起吧台上的酒杯直接往薛老大的額心砸。薛老大腦袋一震,混著血腥氣的酒從他半邊臉上流下,慢了一步,酒瓶被奪去,手腕也被扭住,耳後涼颼颼的,就聽到寧非衝他身後小弟吼著,“誰敢上來,我割了他的耳朵!”
沒人敢上前,一半是因為自己的老大被挾持住,一半是因為寧非的模樣太嚇人。落在最後排的幾個人悄悄捏了發顫的手,是被寧非突然那一聲吼給嚇的。真不不愧是唱歌的,天花板上的燈還在晃呢。
薛老大這時才回了神,耳後涼那一下原來是酒杯碎片抵在他的耳朵上了,“寧非,撕破臉是不是?”
“彆動。”寧非手裡的碎片割了割薛老大的耳朵,製在自己手裡的人才老實不扭動了。寧非抬頭掃一眼烏泱泱站著的人群,“那個腳不老實的,薛老大你看見沒有。等你變成了一隻耳,被其他大哥們嘲笑的時候,你就去找這個人。記得是他腳不老實打算上來製服我,我手裡一不穩,你才變成了一隻耳。”
偷偷挪動的人愣一下停住了,恨恨瞪著寧非。寧非看著投來的眼神,挑眉笑一下,“要不這樣吧。我換個地方,我不割他耳朵了,我割他的脖子,這樣你出頭,成功了他感激你,失敗了他也被我放血弄死了,沒人追究你。說不定你還能頂他的班呢。”
“寧非!”薛老大叫完這一聲之後,寧非的手已經從他的耳後繞到脖子上來了。薛老大情急之下衝著人群大喊,“你們誰敢輕舉妄動我回頭扒了你們的皮!”
因為寧非手裡的玻璃碎片正抵著他的脖子,薛老大不敢輕易回頭,僵硬著脖子說著,“寧非,你不就是氣我當年設計你嗎。這樣好了,你本金還我,利息我不要了。我被你拖了這麼些年也夠嗆了,也不想你和在牽扯了。是,我知道你不想朝本家伸手,可你已經勾上了一個戴名表的小少爺,可以幫你還錢了。”
寧非聽到皺一下眉頭,沒再去盯著薛老大那些蠢蠢欲動的小弟,而是各看一眼江澤和水鑫,江澤被寧非瞪的莫名其妙,水鑫則是麵無表情看著寧非怒火中燒的樣子,然後把氣撒在了薛老大身上,“說!誰告訴你的?!”
“嗯!”薛老大痛哼一聲,是寧非抓著他後腦的頭發迫使他抬起了頭,“這附近都傳遍了。說是你和那個富家小少爺在後巷打的火熱,我小弟聽到告訴我的。”
寧非往那群小弟裡掃了一眼,眾人打個寒顫,再聽到寧非問,“哪個小弟,你給我指出來!”的時候,紛紛後退一步,似乎這一被指上前就會沒了命。
薛老大勉強往人群裡看一眼,寧非抓的他太用力了,好像比拿酒杯砸自己的那一下還用力,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惱了他。被狠抓的頭發繃緊了頭皮,頭皮又吊著眼睛,視線都不清楚,看了好一陣才說,“不在這裡。”
“騙我?”寧非手上又加大了勁兒,揪的薛老大的臉都變了形,“快說!到底是誰傳的!”
“那是個新來的。我今天也才第一次見,聽他說完我就帶著慣用的人來你這兒了。”
聽著不像是撒謊,可寧非心裡更加的著急,都已經傳的這麼厲害了,林趯的名字身份有沒有被打聽出來呢?
“你們!”
薛老大終於有機會喘了口氣,寧非揪著他的手鬆開去指那群惶恐著的小弟,“我以後要是在聽到這樣的謠言,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咳咳。”薛老大假意咳嗽兩聲,覷著寧非鬆手的當兒,一彎腰一閃身,回頭伸手就要和寧非扭打起來,嘴裡還不忘照會那群被寧非喝住的小弟,“都彆給我愣著!”
小弟們互看幾眼才回過神來,眼看著薛老大又要被降住,抬腳就打算上去一起壓住寧非。江澤看對麵那群人要衝上來了,手壓住台麵正要跳出來,口裡喊著,“水鑫,你快跑!”
混戰一觸即發,隻是觸發之前,突然聽到稚嫩的一聲,“寧非,我來了!”
水鑫驚訝回了頭,沒看見人。回頭再一看廳裡愣住一幫人,心想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再回頭時,這才看見了林趯。原來是人未到,聲先到。
林趯一出現,先是扶著牆彎腰急喘兩口氣,手捂著小腹,一副力竭的樣子,喘完挨著牆直起身鼓著臉衝眾人說,“寧非,你彆怕,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