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是心裡的那塊石頭砸響,也是林趯突然砸向了他的後背。林趯躺下了,在他背後,雙手從背後繞到他胸口來,緊緊摟住。
毫無征兆的,他被林趯從背後抱緊。
寧非不敢動,連平日裡用慣了的凶神惡煞都消了幾分,局促成了沒有感情經驗的毛頭小子,明明之前他從來不是這樣的。
“你你這是在乾什麼?”
“寧非,今晚我和你睡吧。”
“什麼?!”寧非不由自主咽咽口水,他清楚林趯話裡的意思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可就算是心裡清楚,腦裡明白,也抑製不住的浮想聯翩,尤其林趯從背後抱著他的手又緊了緊。
“就像之前,你失落的那樣。那時候你不也說要抱著我睡的嗎。”
“可今晚我好好的,沒有失意難過。”
“是我覺得你好像要失意難過了。”林趯在他背脊裡埋著臉,隔著一件t恤,寧非能感覺的到林趯的溫度,好像是剛剛上樓跑的太急,那臉貼著自己的後背,很燙。
“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因為他們都是壞人,他們都不懂你。”
“你指誰?”
“就之前那個”林趯抬起臉來正要細數莊嚴和另外那個林躍,他們這對情侶的罪狀,可又怕碰了寧非的傷心事,喟歎著埋下臉,從寧非的後背間發出悶悶不樂的聲音,“那個五樓的大嬸和我說你的壞話,酒吧的水鑫總挑釁,還有一聲不吭的江澤沒給你撐腰。總之他們都不是好人,都不懂你,他們都沒真正了解過你。我知道的,知道你其實是個溫柔的人,我知道你才是最需要被人照顧的那一個。”
寧非一動不動側躺著身,聽林趯在自己背後喃喃的說,歎口氣閉上眼,說出最沉重的一句話,“最不懂我的其實是你,林趯。”
“你說什麼?”林趯怔了怔,寧非掰開他箍在自己胸前的手,“我說最不懂我的人其實是你,你從未了解過真正的我。不要再拿小時候的印象來束縛我了,林趯。”
你從未懂過我對你的感情,所以你從未真正了解過我。你從未見過我潦倒的生活,所以請彆帶著過去的印象來參與我的現在。
“不是的,我了解你的,那天,就那天,我被罰站的那天,聽到你彈琴的聲音。我循聲找過去,看見你邊彈琴邊唱歌,臉上的表情柔和又美好,從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壞人,我知道你不是彆人想的那樣。”
因為把話說得著急,林趯有些語無倫次起來,他怕自己稍微慢一點就會被寧非陡然打斷,否定他對過去的認知,他對過去第一眼看到的寧非,堅定不移的相信。
寧非沒打斷他,隻是掰開了他的手。林趯吃驚的抬了頭,緩緩喊了他一聲,“寧非?”
“我說過的吧,彆對我提這種要求,我的取向和你不一樣,你說出一起睡這種話,在我的世界裡這是一夜情的邀約。”
林趯想起今早五樓大嬸罵寧非神經病的話,不服氣的重新摟上了寧非,“不會的。你清楚我的意思,我們是朋友,你不會拿那一套對我的。我們是朋友。”
寧非的眉間擰出了川字,他不是很喜歡林趯嘴裡的朋友兩個字,身份劃分的太過明確也太過討厭,晃眼不恥著他對林趯的肖想。
惱羞成怒的,寧非翻過身壓上了林趯,手掌狠狠拍在了他的耳邊,又在林趯驚慌失措的眼神裡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對視片刻又隻是那一句,“所以才說你不懂啊。”
我到底不懂了什麼?林趯想不通,在寧非深邃的眼裡更加的想不通,他不會動了,腦袋和身體都是,然後聽見寧非又一聲的歎息,今晚的寧非似乎歎息了很多遍,可到底為的什麼?為的什麼他要這樣不停的歎息,自己又不懂了什麼?
林趯愈發的想不通,隻是討厭,尤其的討厭寧非對自己的否定。滿腦子都被這個想法占據,全然忘記眼下的情況,隻最初突然被壓住的時候,條件反射的驚慌,然後對上寧非的眼,黑夜裡尤其的亮。
貓叫了一聲,林趯聽到,人卻沒清醒,三四月裡,貓叫正是催情,可他忘了拿鐵已經絕育。情不自禁的,林趯伸了手,摸了摸寧非的鬢角,因為這裡在流汗。
腕子上傳來的力使林趯疼痛清醒,寧非正抓著他的手腕,看起來是自己越界了,伸向寧非耳鬢的這隻手越界了。
林趯慌張抽回了手,低頭躲開寧非由上往下直射自己的視線,然而低頭看到的是寧非壓著自己,緊貼自己的姿勢。林趯扭了扭身子,寧非太重,他扭不開,不敢抬頭,小聲又可憐的說了一句,“寧非,讓我去睡覺吧。”
寧非看著他,不發一言翻下了身,又側躺著背對林趯。
林趯躺在他身旁沉默看了會兒天花板才爬起身上了床。
“嚇著你了嗎?”
深夜裡,漆黑的屋裡飄來寧非的這一句,沒根沒底的,是不安。
林趯搖了搖頭,搖完才想起背對著自己的寧非是看不到的,他看著地上躺著的寧非,陷入了思想的困境,我究竟不懂了什麼?林趯又執著的鑽起了牛角尖而忘記去和寧非說一聲沒有。
沒聽到回答,寧非閉著眼後悔的想,果然嚇著他了。
林趯頭一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寧非一動不動側躺著。等到不知道是第幾次翻身的時候,連平常愛在他臉邊窩著的拿鐵都不甚其煩的走開了。
“寧非,你睡了嗎?”林趯躺在床上看著寧非的後腦勺問。
“睡了。”
林趯撐起了身子,“睡了你還說話?”
“夢話。”
林趯撅著嘴又躺下了,抱著枕頭請求地上的人,“我睡不著,你給我唱個歌好不好?”
“不好。自己數綿羊。”
“哼。”林趯學著寧非,賭氣的翻了個身,同樣背對著地上的人,抱著枕頭掰著手指開始數數,“一隻羊,兩隻羊……五十六,五十五,五十七,不對,是五十六……五十九……”
數數到五十開外就開始亂,林趯的眼睛翕張兩下,全然閉上了。側躺著睜眼的寧非歎口氣坐起了身,扭頭看一眼床上抱著枕頭睡的四仰八叉的林趯,無可奈何一搖頭,起身抽出他夾在雙臂間的枕頭,托起他的後腦勺,把枕頭放下,好讓林趯睡的安穩。最起碼明早起床不用落枕。
“叮鈴鈴。”鬨鐘過早的響起。眼看林趯皺起了眉,和貓一樣發出嗚嗚聲,寧非隨手掐掉了鬨鐘,林趯的眉頭又展開,不耐煩的嗚嗚聲也平息,還吸回了嘴角的口水。
寧非看著就是一聲笑,放下了手機從床上起了身,拿走了林趯隨手丟在床邊的自行車鑰匙。和之前早起的林趯一樣,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開了門,轉身關門前,寧非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趯,和窩在自己被子裡的貓招招手,算是拜托他照看好林趯,然後輕手關上了門,打算代替他去送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