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一個寒顫,手裡的咖啡一口沒喝便匆匆走了,是要逃離自己的多慮,心中仍不停的勸,不會的,不會的,寧非不會這樣對我的。
然而這樣的話說的多了,也漸漸少了信服力,說到最後從肯定的“不會的!不會的!”變成搖擺的“不會吧,不會吧。”到最後卻是反問自己,“不會嗎?不會嗎?”
寧非不會這樣對我嗎?
林趯清楚自己終究不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思索無果便想找人求助,一開始想上網找網友,最後卻又覺得網友無法理解他的心情,大概隻像林遙一樣勸自己為彆人放棄事業不值得。後來他又想找水鑫,又怕水鑫會擔心,最後想來想去自己乾嘛不直接找寧非呢?不是說解鈴還須係鈴人?
林趯不想兜圈子了,他想直接找寧非問清楚。
“喂,林趯?怎麼了?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寧非的聲音還和今早一樣,林趯從電話裡聽到他的聲音,心裡頓時熨帖許多。
“沒什麼,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怎麼了?是不是想我了?”
“嗯。”
林趯大膽的承認倒是讓寧非楞了一楞。
“是不是今天又點錯了音被師傅給訓了?”
平常林趯隻有粗心大意被師傅說了,回去的時候才會一鑽寧非懷裡哼哼唧唧求安慰。寧非隻以為林趯今天工作不順心。
“哼,才沒有,我現在已經很熟練了,很久沒出錯了。客人的定製我都接了幾個了。”
寧非聽的出來林趯說這話時,開始時聲音驕傲,不知怎的到後麵結束卻顯的有些失意。可問他怎麼了,林趯隻說沒什麼。這不像平常好懂的林趯,寧非覺得有些看不清他了。
“林趯,到底怎麼了?你說出來彆讓我擔心啊。”
“今早……”
“嗯,今早怎麼了?”寧非抓著電話緊張的重複林趯說的斷斷續續的話,“是宿醉還沒好,還是今早沒睡飽?”
“都不是。”林趯搖著頭,打算把心裡的介懷說出來,“今早你送我沒像往常那樣先捏捏我的手,走的時候也是,很快就轉頭走了。”
“原來是這個啊。”寧非鬆了口氣,他還以為林趯怎麼了呢,原來是今早走的太急沒和往常一樣多看林趯兩眼惹的他不高興了,寧非自覺認錯,忘記林趯可是敏感的青春期,怎麼能不照顧孩子青春期的情緒呢。
“對不起哦林趯,我今早急著去拿錢,樂隊那邊都給我結演出費了,我想去把錢結清都打到你卡上來著。”
因為錢款入賬的時候,林趯就會特彆開心,寧非想早點往他卡裡打錢,林趯能早點開心,不是因為宿醉今早一直苦著一張臉嗎,寧非以為錢能解他的宿醉來著。沒想到,反而惹的林趯胡思亂想。
“還有你說往後不能再接送我上下班了。”
“那是因為我不想讓攝像機拍到你的臉。”
“寧非。”林趯喊他,“往後你出名了,變大明星了,你會丟開我嗎?”
“林趯你想什麼呢!”
“你就說會不會吧。”林趯有些緊張的攥緊了手,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寧非的笑,笑的毫無顧忌和緊張著的林趯完全不同,好像林趯講了個十分好笑的笑話似的。
“林趯,你知道星星為什麼會發光嗎?”
“嗯?”林趯不懂寧非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不過他還是很配合的接上了問,“星星為什麼會發光?”
“星星其實本身是不會發光的,他不過是反射了一點月亮的光。因為有月亮,星星才能發光。就像我,要是沒有了你,我也不會發光,什麼大明星啊,還不是借你的光。你說,我怎麼會丟掉我的月亮?”
“不知道啊。”林趯想聽他肯定的回答。
“我是說,這輩子我都不可能丟掉你。相反的,我求求你千萬彆丟棄我才是。”
寧非沒有開玩笑,他認真乞求著林趯,不要像他那豪不負責的母親一樣,就那樣卷款潛逃了。
“我也不會的。”
“說定了啊,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一百年不許變。“
掛了電話,林趯舒了口氣,為自己想太多而覺得好笑。人又重新來了精神,因為得到寧非的承諾,感覺有了可以麵對的勇氣。
他大步走回了工作室,三位師傅半天沒見著人正有些著急。見林趯回來還想好好拷問他,林趯卻是大動作的對著他們深深鞠躬。
”師傅們,對不起。“林趯垂著頭,感覺沒有顏麵麵對細心栽培自己的三位師傅,努力吸著鼻子不讓自己眼紅,“對不起要辜負你們了。”
意想之中的長長歎息聲,林師傅過來拉起了林趯,“沒關係,你這個年紀該好好讀書才是。讀完了書如果還想學,那時候再繼續來吧。”
林趯感激林師傅的好意,卻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沉默著走到自己用了這大半年的工作台前,將工具一一收好,把自己失誤雕壞的木盒,上壞發條的機芯都收進了包裡打算帶走,又把工作台擦的乾乾淨淨之後這才背著滿當當的背包起了身,臨走前還是不敢直麵三位師傅的深深鞠了一躬。
等出了工作室,林趯才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打出了電話。
“爸,我想好了。”肩上的背包很重,是他學手藝半年來的成果,林趯酸了鼻子,“要是非得選的話,我選和寧非在一起。”
眼淚終於不爭氣的掉下來,如果是寧非的話,為他放棄自己所追尋著的路讓林趯覺得是件值得的事。
“好,我知道了。先彆告訴媽媽,你媽目前在休養,你安排一下時間抽空和我回去看看她。”
這不是一件難事,寧非剛好要集訓了,自己可以抽出時間來和爸爸回家一趟陪媽媽,所以林趯答應下來,“嗯。等寧非這兩天住到電視台安排的宿舍了,我就跟你回家。”
“好。”冷銘答應的很乾脆。
林趯掛了電話時早已淚流滿麵,他仰著頭深呼吸,以為傷心很快就能過去,可惜肩上背包太重,無論如何都輕易過不去,結果他還是捂著臉被沉重的背包拖的蹲下了身,臉頰埋在膝蓋,大聲的哭出來,嗚嗚咽咽的反複說著,“沒關係,沒關係,和寧非在一起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