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雨初雲昊天李語初!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微微揚起,臉上竟帶了點孩子氣“今日,父皇特意將我叫到跟前問我給他準備了什麼過年的禮物!”
看他這模樣,黎雨初心裡暗暗感慨,這雲昊天也是個可憐孩子,雖然對自己的父皇心存怨念,但歸根結底還是個缺愛的孩子,其實他的內心裡是很渴望父愛的,不然也不會因為皇帝稍微重視了他一點,就這般高興了。由此可見,往年裡皇帝大概話也不跟雲昊天多說一句的吧。
對他微笑著,她回答“好的,我會給你準備新衣的,還要幫你準備個好禮物。”
“不光是我,你也要準備,這次定然要豔驚四座。”雲昊天撫撫她的臉道。
黎雨初眸色微黯“我還是不去的好,你彆忘了,我是皇上特意下旨一輩子隻能當你侍妾的人,一個侍妾登堂入室隻怕是不妥當,到時候隻會讓那些對你有看法的人越發非議你,再者說,皇上——他若看見你我恩恩愛愛,大概心中更加不會高興……”
她不好明說,但她相信雲昊天會明白她話裡的深層含義,她雖不在乎皇帝的恩寵,但皇帝也是男人,瞧見自己求而不得的女子跟彆的男子恩恩愛愛,心中能會有好情緒?所以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不能去的。
雲昊天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言語了,過了會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道“那我跟父皇說我的咳疾複發,為免傳染給父皇,年夜飯隻怕是不能陪著他一起用——”
“不,你去。”黎雨初打斷他的話道。
雲昊天溫柔看著她“這是我與娘子成親後第一個年,我怎能棄娘子和暉兒於不顧,自己與家人團聚去呢?”
“誰說你是棄我們於不顧了?不過是去陪著你的父親吃頓年夜飯而已,吃完不還要回來給暉兒壓歲錢,陪我睡覺,第二日接受暉兒的跪拜禮的嗎?我與暉兒也是你的家人,既然是家人又怎會計較這些?我們隻要知道你的心裡裝著我們就好了。”黎雨初望著他溫柔道。
雲昊天動情地瞧著她,忍不住地低頭下來溫柔地吻了吻她的嘴唇“有娘子如此,夫複何求?”
黎雨初勾住他的脖子,索性來個熱情釋放!
她讓雲昊天去跟皇帝吃年夜飯絕不是為了成全雲昊天的政治野心,而是為了治愈他的內心創傷。也許連雲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多麼需要父愛,她是最了解雲昊天的人,當然要讓他小時候的夙願得償了,這才是夫妻,彼此成就和治愈。
黎雨初精心為雲昊天準備了年夜飯穿的新衣新靴,到了臘月三十的這日的下午送了雲昊天離開,便換了身衣服帶著暉兒、春水和破風坐上馬車離開了六王府,在此之前她就已經和雲昊天商量好了,今晚她會和暉兒去黎家跟娘家人一起吃年夜飯,晚些時候雲昊天再來接她。
她沒有讓馬車直接去黎府,而是讓車夫趕著去了城外,在城外的一個客棧裡,她接了個戴著鬥笠的人上了馬車,然後才往黎府而去。
主子要過年,下人也要過年,黎家管理相對人性化一點,大年三十這日都會讓家在京城的下人,或者已經成家的下人自己回家過年,留下來伺候的通常都是有資曆的下人,也都是靠得住的。
黎雨初的馬車到了黎府的時候沒有直接停在大門口,而是繞到側門停下來,好在回家的下人們基本都離開了,黎雨初用手拉著那個戴鬥笠的人的胳膊進府去,沒什麼人看見。
此刻,黎家的一乾兒女都聚在黎正青夫妻住的梨蕪院裡,剛進院門,黎雨初就聽見一陣陣笑聲從主屋裡傳了出來。聽見那些笑聲,黎雨初瞬間覺得這冬日也變得暖和起來,原來什麼都比不過家人都團聚在自己身邊來得讓人心暖的了。
聽到那些說話聲和笑聲,暉兒立刻就拔腿往裡奔去,追逐溫暖和快樂大概是人的本能吧。
黎雨初轉頭去看身邊戴著鬥笠的人,看見他的身體也是微微顫了下,唇角就勾起一絲笑容來,看來他對這樣的歡聲笑語也不是無動於衷的,不管是多麼壞的人總是有情感需求的,更何況他還不算是壞得多徹底。
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她輕聲道“來,跟我進來。”然後帶著他走到主屋跟前挑起門簾邁步進去。
屋子裡的人原本說說笑笑得正歡樂呢,乍然看見黎雨初引了個戴著鬥笠的人進來,全都停下來看著她,黎雨初微微笑,將那人的鬥笠猛的一拽,鬥笠掀開,一張大家都無比熟悉的臉暴露在眾人麵前。
眾人均是一愣,接著便有一個小腹微隆的女子“啊”的一聲哭叫,撲過去摟住了來人“二少爺,你沒死嗎,真的是你嗎?”
紅月的手上下撫摸著黎澎,熱淚盈眶地抖著嘴唇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問“二少爺,你當真是活生生的人,你當真是沒死,太好了,太好了!”說著豆大的淚珠就滑落下來,再也受不住,拱進他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黎澎也是眼角濕潤的,用手在紅月的臉上上下撫摸了會道“紅月,你瘦了些。”
紅月帶著淚眼抬起頭來盯著他瞧了一會,吃驚地捂住了嘴,半天才驚道“二少爺,你的眼睛怎麼了!”
黎澎微微笑,平靜地回答“我的眼睛沒事,你不用擔心。”
黎正青瞪大眼睛盯著黎澎看了一陣子,轉目看向黎雨初問“雨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雨初還沒回答呢,黎澎就衝著黎正青的方向跪倒了,一個頭磕到了地上,聲音哽咽道“不孝子黎澎拜見父親大人!”
黎正青的嘴唇抖了抖,喉結在嗓子裡滑動了好幾下才勉強道“你……你坐吧。”
“對對,咱們還是先讓紅月和二哥坐下再說話吧。”黎雨初眼看著氣氛有點悲傷,趕忙笑著上前將黎澎扶起來道。
暉兒十分乖巧地端了個軟椅過來放在黎澎的跟前“二舅,你先坐。”旁邊自有丫鬟幫紅月端了個凳子放在旁邊,紅月好像生怕黎澎會飛了似的,挽著他的胳膊在他身旁坐下了。
秦寶倩又囑咐丫鬟綠柳給黎澎上了杯茶,氣氛這才稍稍緩解。黎正青看著黎雨初又問一遍“雨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雨初這才將當時如何李代桃僵的事情對大家說了,眾人聽完之後,均是唏噓。
餘巧思快生了,最近母性爆棚,看著黎澎的眼睛不由的紅了眼圈“二弟性命是保住了,隻是這眼睛……”
黎澎靜靜道“大嫂不必為我感到惋惜,這是我罪有應得的,以前我隻一心追求著名利想著如何才能出人投地讓父親和兄弟姐妹能看得起我,現如今我沒了眼睛用心體會才明白,自始至終家裡就從來沒人看不起我,父親也沒有偏心。
“是我自己,都是我自己的虛榮心和嫉妒心作祟,才會讓豬油蒙了心走上一條傷害家人的道路,到頭來沒了一雙眼睛也算是我該得的報應吧。”他說著露出淡淡的笑容,“現如今我看不見了,一切用心聽,才發現什麼是美好的東西,我覺得這樣很好。”
他這一番話,說得屋中眾人都是動容,淚點低的餘巧思已經開始抹淚了,黎淑蕎更是偷偷轉過身去擦眼睛。
黎正青的眼眶也有些泛紅,點頭道“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最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沒了眼睛怕什麼,隻要你振作起來,日後同樣能有出息!”
黎澎搖搖頭“爹,我隻怕沒法子成為為國出謀劃策的忠臣了,您忘了嗎,我可是眾所周知已經死了的人。我不能再在京城附近待下去了,不然會連累大家。原本我是不打算來的,直接就走,但心裡……”
他說著聲音有些顫抖,停了好一會才接著又道“我的心裡有些舍不得爹娘和各位兄弟姐妹,所以才求二妹帶我回來瞧你們一眼的。”他說著又要跪下來,旁邊的紅月連忙去攙他。
他掙脫她的手,執意跪在黎正青的麵前,對著黎正青夫妻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父親,母親,不孝子黎澎今日就要遠走他鄉了,日後再不能在父母跟前儘孝,還望父親和母親能諒解。”
秦寶倩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來,和藹道“二少爺,不必說如此的話,做父母的不圖彆的,隻圖兒女能平平安安,今日再瞧見你我們真是高興得很,失而複得之後,我們知道,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了,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好好活著便是對父母最好的報答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頗有水平,就連黎雨初聽了都連連點頭。
旁邊的紅月道“我這就去收拾行李跟二少爺一起走!”
黎雨初趕忙拉住她的手“紅月,為了安全起見,你暫時還不能跟二哥一起離開,等著二哥在落腳點安頓下來,你的孩子也順利地生下來了,我自會送你去跟二哥團聚,到時候,孩子就留在黎家,也算是對父母親的一點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