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鶴行應了一聲,“是我。”
“你回來了啊?”鬱辭困得眼睛又閉上了,眼角都泛出了一點淚花,手卻搭在喬鶴行的手背上。
“嗯,我回來了。”
鬱辭聽見這一句似乎安心了,重新睡著了。
外頭的天已經有些亮了,從窗簾沒拉好的縫隙裡透出一道白邊。
喬鶴行慢慢退了出去。
他關上房門的一瞬間,不大正經地想,他雖然答應了鬱沉言不欺負鬱辭,但是這以後到了床上,鬱辭萬一哭了,總不能算“欺負”吧?
而鬱沉言還不知道有人惦記上了他年方二十的兒子,他回到蘭庭的彆墅裡,卸下屬於鬱先生的一身防備與威嚴,沒骨頭一樣倒在躺椅裡,身體蜷縮起來,潤白如玉的腳踩在椅子邊緣,腳踝纖細得不堪一握,十根腳指頭都是粉白的。
他認認真真盤算著以後要讓喬家還他多少,一副奸商的嘴臉。
可他卻沒看見商鳴落在他纖細的腳踝上的眼神,底下藏著多少暗潮湧動。
因為昨夜裡等得太久,第二天鬱辭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
喬鶴行已經又準備出門了,隻來得及和鬱辭打了個照麵。
但他本來已經走下樓梯,又折回來,順手把鬱辭睡得亂翻的領子整理好,說道,“這幾天我都會很忙,如果我回來得晚,就不用等我了。”
鬱辭睡得懵懵懂懂的,聽喬鶴行這麼說,他就也隨便點了下頭,其實根本沒從腦子裡過。
喬鶴行也看出來了,他揉了下鬱辭的腦袋,“我先走了。”
鬱辭又在樓梯上站了會兒,一直到喬鶴行的身影從門口消失了,才走下去吃遲到的午飯。
他一邊吃一邊看今天送來的報紙,平常他是不看這些的,但是今天花邊新聞上卻寫著一個聳動的標題,報道喬家老爺入院治療的消息。
關於喬老先生的篇幅還算克製,但是話鋒轉到他三個兒子身上,就透出一股浮誇的唯恐天下不亂的氣息,分析長子與次子狼子野心,已經逐步蠶食了喬家的大部分產業,而最得喬老先生寵愛的三子卻被排擠在外,不得不讓人唏噓。
鬱辭匆匆掃了一眼,感覺上麵大半都是胡編亂造,就扔在了一邊。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臨近期末了。
這半個多月,喬鶴行忙得腳不沾地,甚至沒怎麼出現在學校裡,隻參加了一下期末考試。
有時候鬱辭都起床吃早飯了,才看見喬鶴行帶著滿身疲憊回到鬱宅。
鬱辭考完最後一門課,走出考場,眼睜睜地看著和他同考場的許呈,居然對他揮了揮手,跟守在樓下的方汝清走了。
鬱辭默默地目送他倆遠去,總算明白了什麼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隻怪他前陣子也是這麼拋下許呈,跟喬鶴行跑了的。
鬱辭看了看學校裡已經開滿枝頭的白色的花,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成串地壓在枝頭,碎雪一樣漂亮。
他想起喬鶴行之前邀請他和網球社一起暑期去旅遊,但是現在喬鶴行這麼忙,大概也是作廢了。
他心裡說不上難過,隻是微微有點遺憾。
畢竟他已經決定暑期後搬出平山路了。
這個暑假,是他最後一次這麼靠近喬鶴行了。
鬱辭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才有點惆悵地轉身,準備回去麵對空蕩蕩的鬱宅。
然而他一轉身,卻看見喬鶴行站在離他隻有兩三米的地方,含笑看著他。
已經是夏天了,喬鶴行背後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而他站在樹下,穿著前陣子和鬱辭一起買的白色襯衫,樹葉斑駁的陰影灑在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清俊。
鬱辭三兩步跑過去,驚喜地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他明明記得喬鶴行今天沒有考試。
喬鶴行自然而然地牽過他的手,“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