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來！
第33章水雞炒米粉
馬平川扔下手上東西就跑過去，可因為土地濕軟跑不快，阿君、秀蘭也急忙朝阿茂跑去，一邊安慰“阿茂不怕，快甩掉它！”
阿君剛跑兩步，眼前一花，李君實已奔到阿茂跟前，托住阿茂的手，兩指一捏，把蛇從阿茂手上摘下來。舉著蛇認真看看，拍拍阿茂小腦袋笑道“阿茂彆怕，這蛇頭圓的，無毒，放心，你不會死。”
馬平川走近端詳一下，抱起阿茂笑道“彆怕，這是水蛇，沒毒。可惜太小，吃不了肉，不然可以讓阿茂吃掉它報仇。”
阿君前世最惡心蛇了，來這兒兩年，河裡很多水蛇，已對這種扭扭曲曲的生物司空見慣，並不很怕了，對李君實笑道“你真是迅如閃電！我都沒看清你的動作。謝謝你了。”
李君實含糊道“我以為毒蛇，嚇了一大跳！”
馬平川抱著阿茂到河邊洗了手腳，阿茂趴在馬平川懷裡，猶在抽抽搭搭，不肯下地。
此時天邊晚霞已轉暗紅，隻幾塊青雲尚渡著金邊，失去了金光照耀的遠山剪影似的貼在天邊，晚歸的鳥兒三三兩兩啾啾叫著歸巢，幾人乾脆收工回家。一合計，收獲頗豐，連阿茂都拾了四五把稻穗，馬平川都捆在一起背上，阿君裝水雞的袋子滿滿當當沉甸甸的，馬秀蘭接過來掛自己腰上，馬平川攔住秀蘭，也掛到自己腰上。
阿君見阿茂還是不開心，哄道“阿茂，我們回家吃水雞，現在你唱支歌給大家聽聽。”
阿茂愛唱歌，聞言掙下馬平川的懷抱，高聲唱起阿君教的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
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
荷把鋤頭在肩上
牧童的歌聲在蕩漾
喔嗚喔嗚他們唱……”
阿茂極有音樂天份，嘹亮的童聲帶著南方軟糯口音，抑揚頓挫，清脆悅耳，在曠野裡伴著蛙鳴鳥叫，晚霞遠山，格外悠揚婉囀。
李君實聽得如癡如醉，轉頭問阿君“這是你們南方小調嗎？真好聽！”
阿君看著馬平川疑惑的臉色，心思急轉“我也不知道哪裡的調子，以前有個乞丐來討飯，我聽他唱得好聽，給他一碗飯加幾個銅錢，讓他教的。”
因為有十多隻水雞，也為了小兒子一年一次的歸家，而且女兒這一兩天也要回來，蘇氏咬咬牙，買了五斤米粉（細粉乾），預備明天一早起床殺了水雞，煮些米粉給小兒子當午飯，水雞煮米粉是這兒的一道名小吃。
阿茂看到米粉，拍手歡呼“哦，吃米粉囉！吃米粉囉！”
蘇氏看著其他幾個孩子渴望的眼神，說不出不給他們吃的話來，隻好說“平川和秀蘭明天不回來吃午飯，我明天早上煮了給他們帶去吃。你們幾個孩子等午飯時讓方氏回家做給你們吃。”
阿君道“我們在家吃一小碗就可以，阿嬤、阿爹、阿娘、三叔、姐姐、二嬸乾活很辛苦，也要吃的。我們明天再去抓水雞。”
蘇氏被感動了，又覺得當初求娶方氏還是劃算的，畢竟知書達理，教養的幾個孩子都孝順知禮，溫聲道“好孩子！你們小孩子吃飽來，我們大人都吃過的，嘗嘗味道就行。”
第二天，蘇氏不許馬平川幫忙割稻子，用背簍裝了水雞炒米粉及兩葫蘆水，打發兄妹倆拾稻穗去了。
太陽爬到頭頂時，方氏快步回來了，隻見她頭發一縷一縷地貼在臉上，滿臉通紅，拿著一塊布巾不停地擦著汗，手臉被稻禾割出一道一道鮮紅的細口子，有些還滲著血絲，雖然熱得滿頭大汗，衣裳上的紐扣卻直扣到脖梗，腰帶紮得紋絲不亂。
李君實看看方氏蓬頭散發中依然保持著大家閨秀的教養，再轉頭看看阿君，無來由地一股心酸湧上心頭，無法想象白嫩嫩活潑潑的阿君將來也會如方氏似的辛勞得再無美貌可言，一輩子與無知村婦為伍，心底突地冒出一股衝動，想把阿君帶走，不讓她埋沒在這鄉間村野。這想法把自己嚇一跳，忙垂下眼瞼掩飾情緒。
方氏放下布巾笑道“我回來給你們做水雞炒米粉吃。你們都餓了吧？”
阿君遞上擰過的巾帕道“不餓，阿娘你先擦洗，喝點水，坐下休息一會。”
方氏道“我能回來已經算是休息了，你阿嬤他們還在田裡乾活呢。”說話間，匆匆擦洗一把，咕嚕嚕一口喝下阿君遞過來的鹽糖水，就去廚房忙活了。
不多時，三碗水雞炒米粉端上來了，白生生發絲般細的米粉泡在白色湯汁裡，幾塊白嫩的水雞肉若隱若現，麵上漂著綠油油的香蔥粒，點了幾滴香油，一股清爽的鮮香味撲鼻而來，讓人五臟六腑仿佛都動起來，直想撲上去大塊朵頤，李君實先夾了塊水雞肉進嘴，肉質細膩鮮美，入口即化，那從未體驗過的鮮美在舌尖味蕾上綻開，令人齒頰生香，回味無窮，滿足感十足，連帶著這粗瓷大碗都賞心悅目起來。以前吃過的所有珍饈美味在這美味麵前退避三舍，隻覺天上人間，隻有此間最美！心裡暗暗感歎道“不虛此行！果然美味在民間！如此美味皇宮裡的禦廚都做不出來，嘿嘿！”
李君實、阿君、阿茂三個都把頭埋進碗裡，吃得滿頭大汗。
阿君含糊道“阿娘，你快來吃呀。”
方氏道“你們吃，我到田裡再吃。”
阿君不依，到廚房盛了一碗，立逼著方氏拿起筷子吃。方氏拗不過，隻好坐下吃了起來。
幾人還未吃完，阿君唯一的姑姑黃桂花來了，黃桂花一家來了四個人養父母與十歲的妹妹黃春花。一家人背著一袋鹽、十來隻螃蟹、幾隻醃過的海魚、一擔地瓜，滿頭大汗地進門來。
黃桂花進門就喊累，喝了糖水，方氏端出四小碗水雞米粉道“先吃點水雞米粉墊墊肚子，等下再吃些稀飯。”
黃父黃母堅決不肯吃水雞炒米粉，隻讓十歲的小女兒吃一小碗。方氏隻好端了稀飯並幾個菜出來。
黃桂花卻不客氣地接過水雞米粉，很快吃完一碗，朝方氏道“大嫂，這米粉真好吃！還有嗎？我還沒吃飽呢。”
方氏隻好又端了一碗給她，黃桂花也不說話，接過碗低頭又吃起來。
黃氏夫妻倆吃了稀飯，稍事休整，葫蘆裡加滿水，揣著家裡帶來的地瓜就去田裡拾稻穗了。讓黃桂花姐妹倆留下休息，等傍晚跟阿君等人一起去田裡。
黃桂花今年14歲，幾個月時便被送到黃家當童養媳，蘇氏當初送女兒時是打聽過黃家是本份人家，童養媳是真正當將來媳婦來對待的，況且俞家在盛產稻穀的肥沃平原，黃家每年來拾稻穗還有賴俞家落腳，所以不必擔心黃家會虐待。黃桂花秉承了俞家的好相貌，聰明能乾，黃家父母愛逾親生，慣得她性格強勢，爭強好勝，偏偏與她定親的黃老二體弱多病，懦弱無能，黃家人的相貌又是中等偏下，娘家這幾年卻是越過越好，幾下裡一比較，黃桂花心裡一股怨氣越發濃厚，怪蘇氏不該把她送人，害她吃苦，每次回娘家總是可著勁地吃喝拿用，家裡人憐她命苦，都不與她計較。
鑒於李君實昨天的輝煌戰績，今天他的任務仍是抓水雞。阿茂昨天雖然吃了大虧心有餘悸，卻不肯放過抓水雞的精彩，亦步亦趨跟定李君實。李君實不耐煩跟幾個小姑娘慢吞吞邊走邊八卦，拎著阿茂早走沒影了。阿茂被拎得腳不沾地，耳邊風呼呼地吹，興奮得“咯咯”直笑，好在這片田已被拾過稻穗，無人發現他們快得異常。李君實抓水雞都是看到就直接下手抓，水雞哪有時間逃到水裡？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落入某人手中了，阿茂剛開始還“哇哦”“哇塞”地拍手亂叫，後來隻剩下星星眼，從此成了李君實的忠實跟屁蟲，纏著阿君實教他“抓水雞”的本領，甩都甩不掉，李君實隻好關上門教他一些基本功，沒想到阿茂學武天賦不輸給他，教得興起，連阿君也教了。
晚上回家時李君實袋子裡滿滿當當都是水雞，不下二三十隻。阿君找出幾隻瓦甕分開裝著水雞，口上蓋著木板，木板上壓著石塊，隻留一小口通氣，免得水雞逃走。拾稻穗的黃氏夫妻、黃桂花姐妹、馬平川兄妹直到天黑透了才到家，匆匆擦洗後吃過晚飯，到空房間隨意鋪上草席就休息了，在這收割水稻的有限幾天裡，他們需要儘可能快地走遍附近的村莊，拾稻穗的人可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周末睡遲了，更新沒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