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願,你發燒了,”柳綿的嗓音從模糊到清晰,“快起來量量體溫。”
舒願撩開沉重的眼皮,入目是爬滿陽光的天花板,柳綿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拿掉他額頭上不再冰冷的毛巾,又探了探他的額頭“你昨晚上哪去了啊?怎麼還發起燒來了?”
舒願摸摸自己的額頭,手心燙,額頭燙,壓根摸不出異樣。喉嚨不舒服倒是真的,薄荷糖對他來說毫無作用。
“幾點了?”舒願坐起來,掀掉了纏在腰上的被子。
“八點多了,”柳綿把亂糟糟的被子揚開再對折“今天不是不用上課嘛?我幫你向班主任請了假,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舒願用指腹按按太陽穴,頭重腳輕地出去,洗漱完喝了碗白粥,再回房間量了量體溫。
三十九度二,還好,沒破記錄。
相較於他的不以為意,柳綿卻表現得很緊張“去掛個水吧,這得多難受!”
舒願擺擺手,在床上躺平了身子“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他最嚴重時達到過四十度六的高熱狀態,柳綿說他差點兒腦損傷。那段時間處於舒願人生中最消沉的時候,他天天呆在醫院,猶如隻認得白色,絕望地幻想要是自己能被白布一蓋而去就好了。
誰能想到還是挺了過來,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柳綿以淚洗麵了。
“聽話,”柳綿說,“你這不是低燒。”
舒願閉了閉眼,感覺下一秒就要睡過去時又睜開了眼。
“媽,我很困,”舒願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杯子,“我先吃個藥吧,下午再去掛水。”
九月的最後一天,天氣晴轉多雲,黎詡出門前把騎行雨衣疊好了放進包裡,將餅乾托付給吳阿姨,讓她幫忙帶它到寵物醫院看看。
去墓園的路上,天空悶了個響雷,但沒有下雨的跡象。
三年前的今天,黎詡記得是下著暴雨的,雨從早下到晚,院子裡白霜養的花全給淋死了。
以防半路突然來雨,黎詡擰緊了油門,挑著紅綠燈少的偏僻小道走,不多時就到了墓園。
墓園一年四季都漫散著一股香火味兒,熏得人都眼睛發澀。
黎詡拿著束白菊,拎著袋白霜生前愛吃的點心,一步步踏上了八階——半山腰的位置,白霜就住在這裡。
“又一年了,”黎詡蹲下,把白菊插到墓碑前的花瓶裡,“你還是這樣笑著。”
墓碑上的照片,白霜笑得溫婉,臉上有酒窩,眼裡也有笑意。黎詡隻有眼睛像她,其餘全是仿照著黎文徴長的,如果遮掉黎詡的大半張臉隻露出眼睛,定然會誤認為他會是個溫柔的人。
“我現在不逃課了,作業也偶爾會寫,你就彆在夢裡瞪我了,好不容易見一次,陪我說說話不好嘛?”黎詡揭開點心盒,再點上一炷香插進香爐,“點心是田嬸做的,她還記著你,我都沒提醒,她就把點心給做好了。”
想到昨晚走廊儘頭房間的燈光,黎詡笑了笑“對了,他也放不下你。”
在墓碑前又是蹲又是站的,說了足有半個小時的話,黎詡才離開墓園。
所幸雨沒下成,黎詡吃了午飯才回家,一進門餅乾就往他腳邊撲,抓著褲腿不願鬆開。
“醫生說他腸胃不好,問題出在貓糧上,”吳阿姨邊擦著樓梯扶手邊道,“那種貓糧它消化不了,醫生說要給它吃另一種,我順便買回來了,”她指指茶幾,“它的藥我也放那兒了,開了兩天,醫生說很快就能好。”
“好,謝謝吳阿姨。”黎詡抱起餅乾,“嘖,小東西還得吃藥。”
經過廚房時,黎詡又瞅見姚以蕾在廚房裡乒鈴乓啷地忙活,他翻了個白眼,抱著餅乾跑上了樓,眼不見為淨。
一早上沒顧得上看手機,黎詡把餅乾放到地麵就靠在床頭上就解開了鎖屏。
十點多鐘時顧往給他發了個任撩在跑道上奮力奔跑的視頻,下麵配了句話“論清禾神人撩撩是怎麼破學校記錄的。”
“牛啊,這是200米?”黎詡問。
顧往語音糾正“錯,這是1000米,我錄的是他最後衝刺那一刻。”
黎詡按住說話“那你恐怕又多了幾個情敵。”
“情敵個屁,我就隻喝往往的水。”這次說話的是任撩,估計是搶了顧往的手機。
黎詡瞟了眼上邊的時間,11:50,正是午飯時候。
“幫我看看舒願在不在食堂,我不在他肯定又孤零零的,怪可憐。”黎詡說。
“人家可能就愛形影單隻呢,你一個勁兒地往上貼,你才可憐。”顧往從任撩手裡奪回了手機,話雖是這麼說,還是揚著脖子把整個食堂掃視了一遍,又推任撩去另一個食堂勘察了下。
“沒見著人啊。”顧往回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