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太多疑問,好像每個疑問他都能找到解釋的出口,但在求得證實前,所有解釋都是猜測。
早讀期間,崔嬋娟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她站在講台上拍拍手掌,全班立刻靜了下來。
“關於你們口中討論的事,”她厲聲道,“沒有親眼看到,隻聽他人天馬行空地編造,那便是口說無憑的謠言。”她敲敲講台,“下周就要進行段考,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莫須有的事情影響考試,明白了嗎?”
底下的人稀稀拉拉地回應“明——白——了——”
“明白了嗎!”崔嬋娟提高了音量。
這回大家整齊大聲地應了。
雖然被班主任警告過,但嘴巴長在各自身上,課間難免還是有人會議論起這件事,畢竟出了名校風好的清禾中學未曾發生過群毆事件,還演變得如此激烈。
黎詡沒回學校更是增加了這件事的真實性,舒願惴惴不安,連著兩堂課都聽不進去。某個想法呼之欲出,他壓製回去,告訴自己不可能。
怎麼可能。
黎詡怎麼可能是為了他。
那件事的前因後果黎詡怎麼可能知道。
理智與衝動相互撕扯,折磨得舒願腦袋快要炸裂。第三節課下課後,他衝出教室,穿過回廊跑向了高三教學樓。
15班在四樓的樓梯口旁,離四樓還有兩級台階時,舒願停住了。
如果謠言是假的,他能承受由自己的衝動帶來的後果嗎。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但如果謠言是真的呢?
無形的力量推動舒願踏上最後兩級台階,他雙腿打著顫,勉強扶住牆望向教室裡麵。
文科班比他想象的還要鬨,男生女生三三兩兩紮成堆,表情誇張地仿佛在描述什麼可怕的事情。
舒願快速地掃了一眼,沒看見強子,說不上是安心多一點還是不安多一點。他叫住從前門走出來的女生,直截了當地問“盧正強在嗎?”
女生笑笑“又是來打聽昨晚的事吧?”
舒願心尖兒一涼。
“彆問,問就是瘸了,”女生說,“他被打瘸了。”
“他?”舒願問。
女生點頭“對,盧正強,他被校霸,校霸知道吧?就高二10班的黎詡,盧正強被他打瘸了。”
為什麼?
舒願糊裡糊塗地回到班上,彆人在拿著語文書課前朗讀,他愣怔地看著黎詡的座位出神。
縱使再駭人聽聞的謠言,也僅僅是被大家聊作茶餘飯後,誰又曾為當事人真正地擔憂過?
舒願從書包裡摸出手機,藏在桌底下長按開機鍵。
趁著老師在上麵板書,舒願迅速低下頭解開鎖屏,隨手劃拉了兩下,失望地發現從昨晚關機到現在沒接收到任何的未讀信息或未接來電。
他把手機塞進抽屜,雙眼直直地盯著黑板。老師在擴充知識,黑板上寫了個“罅”,問學生不借助工具能不能說出這個字的讀音和意思。
周圍的人亂猜的一大堆,老師隨便叫了個學號,舒願溫吞地站起來回答“xià,裂縫。”
老師拍了拍手,把他所念的拚音寫上了黑板。舒願麵無表情地坐下了,就著這個字把自己沒想完的事續下去。
人際的裂縫是基於感情所在,裂縫的出現是對感情細節的不重視。
舒願自認理性地分析著,台上老師不知說了什麼,同學們哄笑成一片,舒願被這笑聲攪得腦子裡剛理完的思路成了一團漿糊。
嘖,不想了。
他把手伸進抽屜,把手機握緊手裡。通訊錄裡的名字少得可憐,休學之後他就把以前認識的人全部刪了,所以除去父母,黎詡便是少數存在於他通訊錄裡的人。
好找得很。
舒願極快地打了三個字發送過去“你在哪?”
“在家關禁閉。”
黎詡把編輯好的這句話刪掉,在床上翻坐起來,從枕頭底下摸出個可樂瓶蓋。上麵還用油性筆寫著日期,20140905,他收到舒願給他買的可樂的時間。
正麵是發,反麵是不發。
好像反麵更容易扔出來?
那就正麵不發,反麵發。
打定主意,黎詡往上拋起瓶蓋,瓶蓋做自由落體運動,掉在床上後打了個旋,然後反麵朝上。
黎詡爽快地拿起手機,在文本框裡編輯道“你想見我嗎?”
發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