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詡知道自己不該把怒氣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更何況是在對方與他毫無任何過節的情況下。可當學委不知是安慰還是巴結地說“詡哥你考了42名進步好大”的時候,他的怒火抑製不住地集聚到右手,用力揪住對方的衣領輕而易舉地將人提離了地麵。
四周的人噤若寒蟬,沒有誰再去關心光榮榜上的幾分幾名,但也沒人站出來把兩人拉開,儘管紛紛為那被校霸欺壓的男生捏了把汗,八卦心理仍致使他們選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旁觀。
勒緊的衣領使得方才還興奮得吱哇亂叫的學委憋紅了臉,呼吸不順導致的咳嗽嗆在了喉嚨不敢衝出口,怕不聽話的唾沫星子玷汙了黎校霸的臉。
他的腳尖顫巍巍地觸著地麵,結結巴巴地求饒道“詡、詡哥,你彆生氣……”
全皓朗在一旁嘗試說服黎詡放開學委“詡哥,有話好好說啊。”
“再給我說一遍,我考第幾了?”黎詡手勁加大,把學委的衣領揪成了一團。
這時候學委哪敢再說出那個真實數字,窒息的痛苦讓他吐字都不甚清晰“第一,隻要詡哥願意,第一都、都是你的啊……”
“住手。”
微冷的聲線自人群外貫穿包圍圈,黎詡不自覺地鬆了點力道,全皓朗則見了大救星般把出聲的人扯了過來,小聲道“舒願,你勸勸詡哥。”
除了不明所以的群眾外,落到舒願身上那道熟悉的、混雜著複雜情愫的視線,便是來自於黎詡。
舒願走得越近,黎詡越感到難受,他的驕傲在舒願麵前摔得粉碎,偏生對方那無情的眼神仿佛在那攤爛泥上狠狠碾上一腳。
“黎詡,你鬆開他。”舒願停在黎詡麵前,手覆上了對方青筋蜿蜒的小臂。
他沒用一點力氣,黎詡卻聽話地鬆開了學委的衣領,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學委蹲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罪魁禍首卻反手扣住舒願的手腕將人拽出了人群。
午後的冬陽透過枝杈在圖書館後防的那片空地上灑落細碎的光點,鮮少人經過的盲區,黎詡把舒願按在牆上,臉上低落的表情和剛剛的凶狠判若兩人“你滿意了?”
舒願挪開了視線,下顎的線條繃得很緊,閉合的嘴巴表明他不打算回答黎詡的問題。
肩膀一沉,舒願瞳孔收縮,黎詡低頭用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舒願。”
抬起的雙手還沒做出推拒的動作便垂下,舒願的目光逡巡過所及範圍的暗角,確定沒找出攝像頭的影子才舒了口氣。
陡然貼近耳畔的嗓音藏著失落,黎詡低聲問“我考這個成績,你是不是滿意了?你不用再擔心上課時有人打擾你,也不用擔心下課時有人牽你的手,舒願,你是不是很滿意?”
他希望舒願能騙騙他,好讓他撿起在這人麵前毫無用處的驕傲。但舒願隻是冷淡地承認事實,平靜地告訴他“嗯,滿意。”
最後的希冀隨著舒願的回答而熄滅,反之熊熊燃起的是十分鐘前被自己壓下的怒火,而加劇慍怒的是堆疊的失望。
40名的差距而已,在彆人看來沒什麼大不了,在他黎詡眼裡卻是渡不過去的江河,是他發自身心的對自己濃濃的嘲諷。
但是迫切想要縮短雙方距離的喜歡,已經控製不住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的靠近,為什麼不推開我?”黎詡緩緩直起身子,“不想我喜歡你,為什麼不說?”
他灼熱的視線追隨著舒願的雙眼,想從對方的神色中找出閃躲的意味,好證明舒願也許有難言之隱才說謊話。
然而舒願不躲不閃,仰起臉直直地迎向他的視線“我說過了。”
我們也隻能是朋友了。
不要再進一步了。
黎詡愕然,他記得,他當然記得,可是——
執迷不悟的是自己,他不滿足於朋友的界限,他想要更多,不隻是玩鬨性地把舒願冰冷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也不隻是養著由舒願親自起名的貓。
他想得到舒願這個人,對方不願說出口的過往他可以陪他走出來,對方未來想做什麼事,他可以跟隨。
上課鈴響徹整個校園,寒風隨著歡快的鈴聲在兩人周圍轉了個圈。
舒願冷得瑟縮了一下,黎詡突然兜住他的後腦勺,低頭迅速地在他的唇上親了親,隨即便離開了,動作快得像怕招來他的反感。
這個吻舒願始料未及,他整個人貼在身後的牆上,被風吹得麻木僵冷的身子仍然忽略不掉幾秒鐘前黎詡印在他嘴唇上的溫熱。
他想跑,雙腿卻像綁了幾十斤沙袋似的挪不動半步,他張開嘴,除了嗬出一團可笑的白霧,什麼都沒說出口。
與他麵對麵站著的黎詡在一瞬間就柔和了眼神,兜著他腦袋的手安撫性地在他的發間揉了揉,帶著決絕的衝動說道“舒願,你恨我吧。”
不管你有多想躲開我,隻要能觸碰到你,隨便你怎麼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