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我們出發了,明天下午就回來,”柳綿站在玄關處,“有什麼事記得給我們打電話。”
“嗯。”舒願點頭。
“這兩天儘量彆出門,”舒紹空補充,“要是在家裡沒事做就看看電視。”
“知道了。”舒願說。
屋子隔音一般,對話一字不落傳進黎詡耳朵裡。
他置身在屬於舒願過去的榮譽中,聽著舒願的家人對兒子的百般叮嚀,想象不了一個受過慘痛欺淩的人如何獨自走出陰暗的困境。
“出來了。”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入眼中,黎詡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舒願已經返身走出房間了,甚至沒回頭朝這邊留過一個眼神。
黎詡知道對方大致是懷揣著抵觸的情緒,關上門前他的目光極快地把剛才呆過的地方掃了個遍,的確是個小衣帽間,一邊的高櫃掛著排列整齊的拉丁舞服裝,另一邊便是他小心翼翼摸索過的獎杯,更多的獎項則陳列在深處的擱板上,來不及一一觀賞。
畢竟它們也沒被主人允許過展示。
舒願正在衛生間刷牙,看見黎詡進來,他含著滿嘴泡沫說“你用那個。”
洗手台邊上放著一副新的洗漱用具,杯身印了個恐龍圖案。黎詡笑著搖搖頭,邊擠牙膏邊問“你臥室那串兒鞭炮,自己做的?”
弄巧成拙被黎詡發現了用紅繩串起來的十八個可樂瓶蓋,舒願也不惱對方的打趣,神情無異地“嗯”了聲算作回應。
十八就十八吧,回到房間拎著剛剛不小心連同衣帽間鑰匙一塊兒被帶出來的小鞭炮,舒願將尾端的繩子撕成幾條做成流蘇的模樣,這樣的新年禮物看上去是寒酸點,但也比黎詡筆袋裡那單個兒邊邊都被磨平了的瓶蓋好看。
“餓不餓?”黎詡倚在臥室門邊問,“出去吃早餐嗎?”
舒願看了他一眼“不去。”
“大過年的呆在家裡多沒意思啊,”黎詡揣著衣兜笑,“你換個衣服吧,我樓下等你。”
腳步聲在樓道裡遠去,遲鈍的小小酥從寵物包裡探出腦袋,被舒願輕輕捏了捏耳朵“一起去吧?”
顯然附近一帶黎詡比舒願還熟悉,他載著舒願兜兜轉轉,不知名的小街裡竟然還能找到個人滿為患的粵式茶樓。
“坐這兒,”黎詡將舒願按進一個剛走了人的卡座,“把小小酥扔桌底下,這種地方不讓帶寵物進來。”
“扔”這字眼聽上去蠻殘忍,何況小小酥從始至終都乖乖窩在裡邊沒搗亂。舒願彎腰把寵物包擱腳邊,手指伸進透氣孔裡逗了逗小東西。
黎詡喊服務生過來開了茶位,動作麻利地泡茶倒茶,垂眼看到對方手裡還拿著的東西,忍不住發笑“你那鞭炮是打算吃完早餐放?”
舒願捏著繩子尾端的流蘇小聲問“不好看嗎?”
“不是……”黎詡觀察了下舒願的臉色,“多有創意啊,我還恨不得掛我家門上呢。”
舒願抿著嘴笑,低下頭不讓黎詡看見,但他清淺安靜的笑容再怎麼與周圍人的嘻哈大笑格格不入,在黎詡眼裡仍像無意落進繁密林間的一場清雨,打濕成萬上億為他垂首的樹葉。
這頓飯到尾聲前都吃得挺融洽,黎詡給舒願講樂隊休息的事,舒願抹嘴巴的動作停了下來“什麼時候再……再……”他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黎詡接過他的話“再上台?也許等顧往高考完,也許……”
他自己也拿不準,說白了“沉迷”就是個不出名的小樂隊,在酒吧裡算是依賴生存的關係,連正式的簽約合同都沒有,哪天他們當中的某個成員退出了,即使麵臨解散,也是迫不得已又無可挽回的事。
舒願大約明白了黎詡的欲言又止,他不懂安慰,笨拙地碰了碰黎詡的手背“也許明年。”
跟舒願的指尖一同觸碰自己的還有手機出其不意的振動,黎詡捏了捏舒願舒願的手指,笑道“我接個電話。”
接電話時黎詡沒刻意避開,來電顯示是黎文徴,來去不過是問那些屁大點兒的事。
“你昨晚沒在家睡?”黎文徴問,“等下回家吃個飯吧,田嬸做了你愛吃的。”
不問去了哪,也不問和誰過最高興。
“你自個吃吧,我剛吃飽。”黎詡敷衍道。
“你還在生我氣呢?”黎文徴說,“小詡,回家吧,我給你買了禮物。”
還在以為自己是給顆糖就能哄好的孩子。
“回個屁家。”黎詡掛了電話。
茶水放久了冰涼,卻剛好成了黎詡澆滅火氣的工具。他喊來服務生結賬,舒願比他更快地亮出了付款碼,黎詡走出茶樓時還對舒願的速度感到好笑“你故意的吧?就等我把服務生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