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雲!
“老板!老板開門啊!救命啊老板!”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入夜的平和飯館響起,正在櫃台前算賬的掌櫃嚇了一跳,一把拽住正要去開門的小二“彆去!這三更半夜的喊救命準沒好事。”
“啊?那,就不搭理了?這要是真的出了人命怎麼辦啊?”小二是前幾天新來的,大小夥子實誠,還從沒聽過這樣的言論。
掌櫃的瞪他一眼“你懂什麼!咱們這裡位置偏僻,三麵環山的,最近聽說來了一路山匪。你若是招惹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我看你還有沒有命回去過年!”
此時已是寒冬臘月,再過幾天就年三十了,這家和平飯館做到明天也就歇息了,因而掌櫃的就更不想搭理這種事了。
小二還想再說什麼,便聽到樓梯那邊傳來了腳步聲。掌櫃抬頭去看,是傍晚來這裡歇息的客人下來了。
那客人身量高大,穿件棕色的毛呢大衣,配條黑色的大圍巾,長得很是英俊。身後跟著兩個人,都板著臉不苟言笑。掌櫃的閱人無數,早在他們一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幾個不是普通人,揣著小心伺候著。
眼看人下樓了,便猜到他們要走了。掌櫃的也顧不上那在外麵不斷拍門叫救命的人了,迎上來道“爺,您瞧著前門不清淨,我帶您從側門出去吧?”
那年輕人皺起眉,帶著皮手套的手對著大門一指“有人叫救命,為何不開門?”
掌櫃的擦了擦額角莫須有的汗,賠笑道“您不知道,這一帶最近多了山匪不太平,咱們這小老百姓的糊口生意可經不起半點折騰。您看,我帶您走側門也是一樣的。”
掌櫃的說完就想帶路,那年輕人怒道“王鈺”,身後被叫到名字的人立刻上前去打開店門。
掌櫃的想攔,被另一個人擋著。門一開,喊救命的人就跌了進來,直接摔在王鈺的身上。
王鈺條件反射就要去後腰掏什麼東西,在看清進來的隻是個受了傷的年輕人後才放下手,把人扶起來問怎麼回事。
那人看裝扮像個家丁,臉上都是傷,已經凍的瑟瑟發抖了。哭著說他家大少爺被山匪抓去了,山匪說要大少爺做壓寨夫人。
掌櫃的“哎喲”一聲,忙道“爺您看吧!這可不是咱們能插手的事,您還是趕緊從側門離開吧。”
年輕人沒理會掌櫃的話,上前幾步蹲在了家丁身前,打量了下他身上的傷,道“你還能不能走?”
家丁一抹眼淚,道“能!小的傷得不重,是趁他們吃酒鬆懈的時候偷偷跑出來的。”
“那好,出去再說。”說罷就起身。家丁在王鈺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跟了出去,掌櫃的在身後“哎”了兩聲,擋著他的那人從口袋裡掏出錢來,抽了張大票子給他,道“沒你的事了。”
掌櫃的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張一百塊錢的大票子,咽了口唾沫,終於不再吭聲的看著那些人走出去了。
等到了外麵的院子裡,年輕人點了根煙,淩厲的目光往四周山上一掃。問那家丁“你叫什麼,你家少爺又叫什麼,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小,小的叫鬆竹,我家少爺姓沈名蔽日,是前麵宜州城裡沈家的長子。我們鋪子前陣子運了一批藥材,走的水路受潮了。要貨的人心急,大少爺就親自去隔壁縣城談了藥農。沒想到這座山上突然多了支山匪,不但把人截了,還……還要侮辱我家少爺。”
鬆竹說著就又開始抹眼淚了,年輕人把煙蒂往腳下一踩,道“彆哭了。那沈蔽日是個男人吧,山匪要留他當壓寨夫人又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裡鬆竹就更來氣了“還不是因為我家少爺長得好!那群不要臉的混賬東西居然說沒嘗過男人的滋味,要……”鬆竹哽咽了,對著年輕人跪了下去“這位爺,小的不知您是什麼身份,但看您這一身富貴的行頭,又願意搭救小的,想來您也不會漠視這樣喪儘天良的事發生。您能不能救救我家少爺?從這裡走回宜州城還要一天的時間,等小的回到沈家去報信的時候,大少爺可能就保不住了啊!”
年輕人彎腰拉起他,還沒開口就聽身後的人在耳畔道“俞副,我們沒打算往宜州去,要是貿然插手這件事,透露了您的行蹤就不好了。”
那人是俞天霖身邊的副官,有什麼事情都是優先以俞天霖的利益來考慮的。但這話俞天霖不愛聽了,瞪著他道“洪逸,你跟我多少年了?現在還說這種廢話?”
“我知道這麼做不妥。可是我們費了多大的功夫才甩掉王源安的眼線?現在手上要兵沒兵,如果您不能平安回到北平,那我怎麼跟您的父親交代?”洪逸堅持道“何況我們也不能肯定這人是真的遇到危險了,萬一他是來詐我們的,您貿然上山去救人,掉進陷進了又怎麼辦?”
俞天霖知道洪逸是在為自己的安危考慮,這番話未必沒有道理,可要他坐視不理也不可能,於是對鬆竹道“這樣,我讓人開車送你回宜州去報案。宜州有駐紮的軍隊,解決一支山匪不難。”
他們的汽車就停在酒館後麵,開到宜州可能也就一個多小時。
鬆竹急了,抓著俞天霖的手不放“不行啊!等回去就來不及了!我家大少爺私底下是很要強的性子。要是真的被……那他肯定寧死不屈的!”
看著鬆竹涕淚橫流的樣子,俞天霖想了想,道“那好,你跟我說說他們有多少人,都有什麼武器。”
見他又不聽勸了,洪逸急了,抓著俞天霖的胳膊想把他拉開。王鈺看到他倆起了爭執,一時間也不知該勸哪邊了。鬆竹可沒空管這些,趁機交代了看到的情況。
俞天霖邊提問邊仔細觀察著鬆竹的表情,又問了好幾個關於沈家以及那位大少爺的問題,鬆竹皆是對答如流,沒有絲毫的慌亂。他心裡有底了,總結道“照你所說,他們沒有槍,隻是一群莽夫?”
鬆竹忙點頭“是!他們抓我們的時候用的都是大刀,而且刀都沒幾把,槍就更是沒看到了!”
“就算是這樣,他們有幾十號人,我們就三個,怎麼敵得過?”洪逸怒道。
俞天霖轉頭看他一眼“智取就好,我又沒說要力敵。”
“不行,這樣實在太冒險了!”洪逸也不聽他說下去就截斷了話頭,俞天霖淡淡的瞥了洪逸一眼,道“那你開車去宜州報信,我帶他倆上去救人。”
“俞副!”洪逸氣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俞天霖不想再浪費時間,就拍著他的肩膀,低聲道“知道你擔心我,但這是一條人命,何況我也不是沒準備就送上去讓人家宰。要是幾十個武夫都搞不定,那以後還怎麼繼續上戰場?豈不被王源安那群人拿了把柄更有話說?”
洪逸還想說什麼,俞天霖不理他了,叫王鈺過來一起商量對策。
鬆竹在旁焦慮的等著,幾分鐘後才見三人轉過來,俞天霖對他道“走,你帶路,去救你家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