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找範進來一同參研公文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因為這老童生的書本知識非常紮實,無論看到什麼都能夠引經據典找到經典中的原文對照。
這在旁人看來是迂腐,可要科舉做文章就非得如此不可。
這方麵也正是趙以孚所欠缺的。
而範進雖然可以旁征博引,對公文中所描述的一些事情卻沒什麼敏感性,還得要趙以孚琢磨一下以後與他分說清楚。
可一旦分說清楚了,範進就立刻能夠引經據典地將一些典故套用起來……甭管合不合適,反正能解釋得通就行了。
如此兩人也算是相互促進,一時間學力大漲。
而十日期滿,趙以孚將自己抄的公文交作業之後,周肅二話不說又拿出了上一年的公文再給趙以孚去抄寫。
趙以孚這時一點也不抱怨了,一聲道謝之後再次與範進互相參詳,連續兩年的公文內容細細討論一番,竟然察覺到了一些墨州一地乃至整個南湖行省的秉政脈絡。
這對於兩人來說都是從未見過的風景,不由得便多思考了一些,同時也聯係這段時間自己生活中、周圍的變化來判斷這些政策是否有效以及效果如何。
此時又因為範進一直在底層生活,對此倒是反應得很快。
至於趙以孚就沒那麼多感觸了,畢竟他家裡已經做掉了兩個不聽話的縣令……
……
隨著入夏漸深,這天氣也漸漸炎熱了起來。
趙以孚有真氣護身倒是不怕熱,不過旁邊宋玠就熱得大汗淋漓。
同時這大太陽下生意也不怎麼好了。
但兩人也不在意,反倒是閒聊了起來。
“君信,這段時間你和那範進在一起用功讀書,看起來是要準備衝擊後年的秋闈了?”
趙以孚點點頭說:“明年的科試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然後就是秋闈了。”
宋玠羨慕地說:“真好啊,要是我當年也能堅持下來就好了,至少來年可以和你一同參加科試……”
趙以孚道:“現在再努力也來得及,子泰兄本就是中過秀才的人,現在再撿拾起來也不難吧。”
宋玠聞言道:“難難難,如何不難了?”
“其實為兄當年通過歲試就十分勉強,一想到往後每隔三年還要再考一次,考得差了要被訓斥,最差還要被革除功名……我就要焦慮得喘不過氣來。”
“倒不如現在安安穩穩的,以後年紀大了再找個教書先生的工作,太太平平一輩子也就過了。”
趙以孚聽了這無比躺平的打算有些沉默,隨後他問:“師兄,你這是準備放棄修行了?”
‘師兄’而字,代表了趙以孚現在說話的立場。
宋玠愣了一下,隨後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是啊,該放棄了。”
趙以孚覺得有些難受,他本以為宋玠也開始做‘私人訂製’的活至少能夠重新找到修行的動力,怎知……
宋玠已經說道:“這些日子為兄的生意好了不少,能夠給家裡帶去的銀錢多了許多。”
“賢弟,你可知那種每次回家時,老婆孩子都期盼著你帶回好消息而你又次次令他們失望的感覺嗎?”
“為兄不想再令家人失望了。”
趙以孚歎息,也就不說什麼了,隻能說人各有誌。
他的情況與宋玠的恰恰相反,家中是真沒什麼能令他感到留戀的,在有功名之前他更是爹不疼娘不愛的。
兩人很快中止了這個話題,似乎這樣的交談從未發生過一樣。
倒是趙以孚明白,兩人已經有了不同的選擇,將來遲早會分道揚鑣。
他們還要再說,可就在此時,已經長了不少個頭的依依忽然豎起了耳朵,對著街口方向喵喵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