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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寶玉院。
自襲人去了東府看望黛玉,寶玉便興奮得坐立不定,在房裡走來走去。
他不僅滿臉紅光,嘴裡還在嘟囔著自言自語,隻是誰也聽不清他說什麼。
秋紋見自己和寶玉報的喜信兒,寶玉卻讓襲人去探望黛玉,明明自己的功勞,卻被彆人拔了頭籌,占去了便宜。
她雖心中憤懣,卻不敢在寶玉麵前表露,省的好不容易露了回臉麵,反倒落下不是。
雖寶玉風車一般來回轉悠,看得秋紋很是眼暈,但她卻窩在書房,並不走開。
她估摸著襲人去看望林姑娘,這事老太太做主,林姑娘還有什麼二話的,襲人回來必定會帶來好消息。
二爺多半還會樂得升天,這節骨眼自己必須在跟前露臉,讓二爺明白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大記得自己的好處。
以後二爺和林姑娘得了結果,必定心中對自己承情,自己趁勢多迎合一些,也好分些雨露風流,在二爺房裡修出個好結果。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和襲人就是平起平坐,看以後她還怎麼給自己臉色看!
秋紋是個誌向遠大的丫鬟,她雖嫉妒襲人得意,也仰慕襲人有手段爬主子的床,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完成做自己小老婆的畢生弘願。
她心中躊躇滿誌,看著寶玉在房中來回轉悠,一雙明眸愈發水汪汪,似乎要滴出水來……
……
突然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秋紋見到碧痕端著茶盤進來,身姿妖嬈,笑容盈盈,看得秋紋眉頭一皺。
碧痕笑著說道:“我剛才路過走廊,剛巧就聽到這等好事,林姑娘可是天下一等人物,二爺眼看著要大喜,可要保重自己身子。
看你走來走去的,額頭都出汗了,喝杯熱茶潤潤嗓子。”
寶玉聽了林姑娘是天下一等人物,還有自己就要大喜,句句竟都說到自己心坎上,內裡頓時樂開了,忍不住嗬嗬傻樂。
不禁覺得丫鬟之中,碧痕最為乖巧好玩,又見她手端茶盤,笑意嬌媚,膚色白膩,櫻唇紅豔,甚為誘人。
寶玉不禁想到那日在書房中,兩人放肆廝磨取樂,心中竟有些火熱。
要不是秋紋在場,他心中又裝著那樁喜事,隻怕又要忍不住嬉笑胡搞起來。
一旁的秋紋見碧痕也來湊熱鬨,已被襲人拔走了頭籌,如今連碧痕這騷蹄子,也跑來分潤自己的好處,當真活活氣死人。
寶玉端過碧痕送上茶,一口就喝了乾淨,說道:“襲人去了許久,怎麼現在都沒回來,當真急死人了。”
秋紋擔心又被碧痕搶走話頭,接口說道:“二爺莫急,我們這裡到東府有些腳程,襲人又要和林姑娘說話。
她如一下沒說到點上,討來林姑娘的心思主意,必定也不敢回來,這一來一回必定要有些時間。”
寶玉並沒聽出秋紋話中給襲人捅刀,隻是覺得秋紋說的也有些道理。
他又想到林妹妹愛使小性兒,可能是小時受了那探花姑父的熏陶,言語舉動規矩嚴謹。
在寶玉想來兩人議親之事,林妹妹心裡必定也是歡喜的,但女兒家都是水做的溫柔,多少要有些矜持尊重。
即便心中再喜歡這樁好事,也不會掛在臉上口中,襲人可不要不知輕重,言語羞惱了林妹妹,那可就要糟糕了……
哎,說不得隻好自己俯首道惱,好言好語哄上一番,也就是了。
……
正當寶玉大發癡症,想入非非,難以自己。
秋紋碧痕等丫鬟以為寶玉喜事將近,為了各自將來,挖空心思,在寶玉麵前賣騷討好。
突然,幾個各自滿懷壯誌的人兒,聽到走廊外傳來腳步聲。
寶玉更是福至心靈,聽出那是襲人的腳步,圓潤的臉龐上,眼亮眉挑,嘴角似笑非笑,甚至還有些怪異的抽搐。
可知他此刻內心的震顫波動之激烈。
房門口倩影晃動,正是襲人走了進來,寶玉神色急急恍恍,說話語調激動得微顫,唯獨沒看清襲人略微躊躇的神情。
脫口問道:“姐姐去見過林妹妹,她身子怎麼樣,可是知道了喜事,必定也很是歡喜吧。”
襲人臉色有些作難,說道:“林姑娘臉色紅潤,精神也還好,並沒有什麼大礙,隻是微恙罷了,調養幾日便好,二爺放心。”
寶玉聽了這話,內心深處,竟然有些失望,在他的臆想之中,黛玉生來就該是嬌弱病微的美態,這樣豈不更讓人憐愛。
她聽了兩人鴛盟將諧的喜訊,歡喜到病容儘去,才符合寶玉一貫自戀自憐的遐想……
臉色紅潤,精神健旺,好像和自己心中病如西施的林妹妹,有些不太協調。
不過妹妹身子尚好,也是件好事,不影響到兩人將到的喜事,寶玉想到這一樁,圓潤臉龐上浮出欣慰的笑容……
寶玉又急切問道:“襲人姐姐,林妹妹是否知道這樁喜事了,她必定和我一樣心中歡喜,決計是沒錯的。”
襲人看著寶玉一臉期待的神情,臉色有些發苦,說道:“林姑娘並不知道這樁喜事。”
寶玉心中失望,問道:“姐姐可曾告訴她了,這等好事總要讓她早些知道,大家都知道了才告訴她,妹妹可會生氣的。”
襲人見寶玉言語中一副篤定意滿,不覺大感頭疼,說道:“我本來想要告訴林姑娘,隻是言語之間,林姑娘倒先說了一番話。
所以,我隻好先不說那喜訊了。”
寶玉聽了這話心中大急,大聲埋怨道:“還有什麼事情,比我和林妹妹的喜事兒要緊,姐姐怎麼就不說給她聽。
林妹妹到底說了什麼話,難道就這樣重要,竟讓姐姐連報喜之事都撂下。”
……
襲人聽了心中鬱悶,二爺怎麼就這麼糊塗,這些年林姑娘有給過二爺好臉色,如今怎麼還在癡心妄想。
說道:“林姑娘說林老爺來信,說道神京雖為國都,勳貴高門雲集,但勳貴子弟多為荒廢學業,頹廢混日之輩,難有托付終身之人。”
寶玉聽了這話,像是被人用刀戳中心窩子,額頭冒汗,臉色有些蒼白。
襲人繼續說道:“林老爺還說他心目中托付之人,文可金榜題名,武可安邦定國,兩者總需其一,才不負須眉之誌。
林老爺要等明年林姑娘滿及笄之齡,就將林姑娘接回南邊安置,聽話中意思,是想回南為林姑娘打算終身。
我聽了這一番話,自然不好和林姑娘說那樁喜訊……”
寶玉聽了襲人一番話,臉色已經煞白如雪,整個人像是被雷劈過一樣,身子都有些發抖,也不知是氣是羞……
他滿腔激憤的說道:“林妹妹從小就在府上長大,怎麼可以無緣無故就要回南,簡直毫無道理,我決絕是不許的。
原以為林姑父是個書詞雅人,怎麼也說起這等腐話起來,文可金榜題名,武可安邦定國,不過是祿蠹之流,沽名釣譽之舉。
真是白白玷汙了清白人的耳目,我果然沒說錯,說什麼父母之命,又是什麼媒妁之言,都是愚夫愚婦之行,和那些賜婚議親都是……”
襲人和秋紋等人聽了這話頭,全部都變了臉色,這爺竟是不怕死的,又開始胡咧咧。
襲人急聲說道:“二爺休要胡說,上回說這樣的話,宗人府上門,鬨出多大的世故,二爺怎麼都忘記了。”
寶玉聽了這話,臉色也是一變,嘴裡咕嚕了幾下,將後麵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他這舉動也不是第一次,似乎老不長記性……
襲人又說道:“林老爺可是林姑娘的父親,二爺怎麼也編排起他來,讓林姑娘知道了,可是要惱二爺的。
況且,我倒覺得林老爺的話,其實也不算有錯,做父親的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也是人之常情。
二爺是個極聰明的人,往日隻是沒在讀書上下功夫罷了,但凡花些心思,以二爺的才智,想要進學總是可以了。
這往後有一就有二,說不得能像琮三爺一樣,做舉人做進士,到時豈不是就能得林老爺看重,也好和林姑娘匹配,這也是美事。”
……
襲人暗中跟了寶玉,自然希望他像賈琮一樣體麵,她也好跟著沾光,這番心思早在心裡,如今趁便說出,竟說得很是動情。
她自認這番話說得極有道理,竟有幾分侃侃而談的意味。
卻已將寶玉氣的發抖,剛才他因襲人轉述‘林如海之言’,已羞愧鬱悶無比,如今見和自己最親密的襲人,竟然也說這樣的話。
氣得哆嗦說道:“你竟和那個小紅一樣,也說起這市儈汙穢的渾話,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這世上竟沒有一人懂我的!”
襲人見寶玉有些暴跳如雷,圓潤臉龐有些扭曲,心中也是一嚇,後悔自己話說得太急,要是勾出寶玉的呆病,那可就糟糕了。
寶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痛心疾首的說道:“我就是知道的,林妹妹必定也是不願回南,想要長久留在家裡,我們彼此也好見麵。
她一定是迫於父命,才會不得不順從,我說她為什麼就病了,就是因為此事煩惱,竟然一病不起,真是狠煞人也。
襲人你難道就不想一想,姑父信中所說之事,連老太太都不知道,可見林妹妹誰都不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