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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府,賈琮院。
書房之中,晴雯正在給賈琮試穿新衣,圍著他來回忙碌,
眾人見到五兒臉兒紅紅進來,心中都有些奇怪。
五兒見到書房中一堆人,似乎嚇了一跳,本來想說什麼,一時之間有些期期艾艾起來。
賈琮心中希罕,笑道:“五兒,找我有什麼事嗎?”
五兒看了晴雯等人一眼,才說道:“二奶奶有事要找三爺商議,隻是她身子不方便走動,請二爺有空去她那裡坐坐。”
賈琮問道:“二嫂有說找我什麼事情?”
五兒見晴雯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她,小臉微微一紅,話語有些打顫,說道:“並沒有細說,三爺去了就知道。”
賈琮看出五兒臉色有些古怪,說道:“我待會兒就過去一趟。”
晴雯一雙眼睛眨了眨,這些年她和五兒相處最多,多少看出有些端倪,不過也懶得瞎猜,給賈琮試過新衣,便回去縫改。
……
榮國府,鳳姐院。
賈琮剛進了大門,繞過粉油大影壁,眼前便是一座精致院落,院中是倒座的三間抱廈廳。
午後陽光偏西,青灰色的屋簷,在院中青磚地麵落下陰影,院子裡沒人走動,透著幾分愜意的幽靜
西窗牆根下整齊擺放盆栽花木,其中不少正綻放花蕾,在春日的光影中鬱鬱蔥蔥。
透過西窗的琉璃窗欞,能看到房中王熙鳳倚靠著的身影。
平兒正從自己房間出來,見到賈琮過來,便知道是五兒已傳過話。
她想到王熙鳳那些笑語調侃,俏臉不禁微微發燙,說道:“三爺來了,二奶奶正在裡屋,快請進來坐。”
平兒掀開正屋門口的團錦紅緞軟簾,等賈琮進了屋子,又讓丫鬟豐兒去給賈琮上茶。
王熙鳳半靠在西窗下羅漢床上,身形臃腫,麵容豐潤,她見賈琮進來,笑道:“想是五兒已傳了話,三弟快進來坐。”
賈琮說道:“五兒說二嫂找我商議,不知是因為何事。”
王熙鳳笑道:“我也是猜到五兒臉皮薄,多半不好意思當著彆人的麵說。
說起來也是一樁喜事,三弟雖然守孝三年,不能議親娶妻。
但過了三月之後,便滿了十五,按府上規矩,房裡要放兩個可靠的姑娘服侍,這卻是不妨礙孝道的。
因寶玉和你同歲,正好是四月生日,也正要操持這事情,因此過了年,老太太便多次提起。
當初不管是你二哥,還是二老爺,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初成年的內闈事,都是老太太來操持。
其實早幾個月的時候,我就聽到了消息,老太太想安排可心之人,入三弟的房頭,想來三弟多少聽到些風聲。”
……
賈琮聽了王熙鳳這話,微微點了點頭。
前段時間五兒便聽到風聲,賈母想把鴛鴦安排到自己房裡。
五兒原來不好意思提起,還是被賈琮哄了兩次,這才說了出來。
鴛鴦可是賈母一等心腹丫鬟,連賈母的私房財貨都是鴛鴦管著,但賈母卻舍得將她給自己,也是下了大血本。
賈母越是這般鄭重其事,賈琮心中越是抵觸謹慎……
其實要從心裡說,賈琮對鴛鴦並不反感,甚至還有幾分欣賞。
當年他初入西府,家中許多勢利家生奴才,對他多有慢待輕視。
唯獨身為賈母心腹丫鬟的鴛鴦,雖在榮國府丫鬟中位份不俗,但心地赤忱端莊,對自己一貫親近和善。
當初賈赦覬覦賈母的私財,想要逼納鴛鴦為妾,鴛鴦曾以死相抗,那時賈琮多少看出,鴛鴦對自己的心思。
但是在這件事上,他不想被賈母左右,再說自己房裡那些丫頭,是從小就跟著自己的心腹,裡外親疏他分得很清楚。
……
王熙鳳心中清楚,她有意向平兒、五兒露出口風,這些丫頭豈不會告知賈琮,他自然早知道鴛鴦之事。
她見賈琮此刻表情,便猜到了他的心思,鴛鴦雖然生得周正,但琮老三心中的帳清楚得很,必定不喜老太太的手段。
這也正中王熙鳳的心思……
笑道:“三弟不同於寶玉,你是有家業有主見之人,這事必然是自己來拿主意。
但是大宅門的禮數,內闈之事,要等你一個爺們親自說話,未免也太不像了,況且你如今還是家主,越發不能墜了自己臉麵。
原本這種事情,除了老太太操心,最該說話便是大太太,但如今大太太寡居內院,尋常不管事情,自然不好去勞動她。
因此,自然是我這做嫂子的幫三弟張羅,也好幫你免去瑣碎麻煩,省得分你的心神,你眼下專心讀書下春闈,那才是正經大事。”
……
其實,王熙鳳要攬過這件事,其中自然是因她身為賈琮長嫂的名份。
但是,要說邢夫人寡居內院,就不能以嫡母的身份,在這件事上發話,卻有些言過其實。
自從賈琮承襲榮國爵,賈政王夫人搬出榮國府,在東路院憋屈了半輩子的邢夫人,卻能意外搬入榮國府內院。
這樁事情本對邢夫人是喜事,作為大房太太,憋了十幾年的晦氣,這次總算咽了下去。
隻是天不遂人願,她雖搬進了榮國府內院,但賈赦早已一命嗚呼,邢夫人在賈家失去了根基。
再加上她因從小虐待賈琮,嫡母庶子之間的關係極其惡劣。
即便邢夫人名義上是家主嫡母,依舊淪為榮國府中最被人忽視的一個。
自從邢夫人搬入榮國府內院,賈琮身為家主和兒子,一次都沒邁進嫡母的院門。
依照家門常理,賈琮這種行為,多少有些不孝……
但是這件事情,不管是看重親疏尊卑的賈母,還是性子迂腐持正的賈政,都沒說過賈琮半句閒話。
甚至榮國府上下幾百口家生奴才,都沒有人在背後非議此事,仿佛這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
究其原因,闔府上下哪個不知,當年賈琮在東路院時,賈赦和邢夫人對他虐待苛刻到何種地步。
賈琮甚至數次在鞭撻下重傷,幾乎喪命,邢夫人多次挑唆賈赦,將賈琮打死了賬的話,賈府許多人都是知道的。
如今賈赦過世,當年虐待子嗣的罪名,自然都要邢夫人承擔。
眼下賈琮貴為榮國家主,邢夫人在內院依舊能衣食無憂,在賈家人看來便是極大厚道。
賈琮是否經常看望嫡母這種事,誰都不會放心上……
……
賈家經常會去看望邢夫人,姊妹之中隻有迎春一人,其實迎春和邢夫人的關係,一向也是十分淡漠。
她會常去看望邢夫人,一是礙著嫡母的身份,二是她無時無刻把賈琮放在心上,如此舉動也是為自己兄弟做臉麵。
此外,黛玉也常陪迎春看望邢夫人,她不過是不想迎春一人,過於紮眼突兀,也為賈琮從不拜望嫡母,自己替他做些遮掩。
除了她們兩人,還有常去拜望邢夫人的,便是身為邢夫人侄女的邢岫煙。
王熙鳳對這些內宅之事,自然都了如指掌。
邢夫人雖和賈琮關係惡劣,但和她的關係不冷不熱,還是她名正言順的婆婆。
她不想讓邢夫人介入此事,便是擔心她會拿邢岫煙做文章。
雖王熙鳳也喜歡邢岫煙的恬淡豁達,但架不住她是邢夫人的嫡親侄女。
要是讓邢岫煙在賈琮房裡拔了頭籌,隻怕枯守內院的邢夫人,會借著婆婆和嫡母的身份起勢生事。
王熙鳳如今失了賈璉的支撐,又挺著肚子懷胎,為了自身地位的穩固,肚子裡的心思算計,也就變得比以前更加敏感縝密……
……
賈琮一向知道賈府規矩,自己到了十五歲便會有這一遭,這件事自然要自己做主。
眼下的世道,一個家生奴才丫鬟,在賈母的眼裡就是一個物件。
賈母如仗著祖母的身份,硬塞一個女人給自己,還真不好嚴詞拒絕,如今這個年代,講究長者賜不可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