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時分,承乾宮傳來了好消息,說明帝短暫地醒來片刻,吩咐了前朝休沐、禁軍把守宮門等事。
皇後夜裡一直在承乾宮守著,聽完明帝吩咐,見他不像不久於人世的樣子,又小心翼翼道:“陛下,陳婕妤和二公主昨日一直在承乾宮外跪著,母後擔心人看見,叫她們先回去禁足了。您看要如何處置?”
明帝猛然咳嗽起來,幾個太醫又上前一通診脈、喂藥。
半晌,明帝低低道:“不必問罪,嚴加看管便是,兗州不能亂。”
皇後應是。
明帝又道:“除了不許她們寫信傳書,其他吃穿用度,一律不得短缺。”
皇後又點了點頭,正欲開口,隻聽明帝板著臉問:“後宮可還安穩?有無什麼動靜?”
不怪他唯獨多問,如今明帝隻剩兩個兒子,淑妃之子業已到了懂事的年紀,若是被外頭哪方勢力有心利用,發動宮變另立新皇,他又如何自處?
皇後心下一驚,急忙笑道:“陛下放心,母後已然下了懿旨,除了盈妃外,整個後宮便隻有臣妾知曉。
但其餘姐妹見這陣仗也難免擔心陛下龍體,待到早朝之時,吳公公將陛下身子微恙的消息告知臣民,臣妾便召集諸位姐妹敲打一番。”
“淑妃和施貴人處務必護好。”明帝說罷,不一會兒便又皺著眉昏睡了過去。
很快就到了早朝時分,皇後待吳德昌回來,給了她一個眼神,便知前朝大臣都穩住了。
吳德昌道:“娘娘守了一夜,先回去休整一番吧,這兒有奴才們守著呢。”
皇後微微歎了口氣:“如此也好,本宮也得給諸位嬪妃一個交代才是。”
回到鳳儀宮,鄭保泰先命人去傳膳燒水,心疼道:“娘娘先吃些東西,待水燒好了,叫文亭伺候您沐浴,不然這一身的藥味兒,也不是個辦法。”
皇後“嗯”了一聲,對文亭道:“你叫幾個人去通傳,除盈妃、陳婕妤之外所有嬪妃,巳時一刻到鳳儀宮來。”
“是。”
文亭剛要退下,看見主子對自己比了個口型:“叫淑妃來早些。”
巳時不到,鳳儀宮外就傳來了“宓淑妃到——”的通傳聲。
文亭將人引了進來,又朝鄭保泰等人使了個眼色,示意眾人都退出去:“事關陛下吩咐,我等不得耳聞,還是去外頭等著吧。”
宓淑妃施施然坐下,關切問:“娘娘,昨夜正是榮成公主回門之日,臣妾卻聽聞陛下忽然病倒了,這是為何?陛下如今龍體可還康健?”
皇後未答,卻意味深長道:“本宮跟旁人說的,都是巳時一刻。”
宓淑妃麵上的神色淡了下來,顯然意識到什麼,垂眸抿了口茶水,道:“娘娘有何指示?”
皇後仍然不答,隻反問:“淑妃可甘心麼?遭人陷害卻未昭雪,族人明升暗貶,帝王心術一向如此,你還要賭麼?”
宓淑妃雙手輕輕摩挲茶杯,並未言語。
皇後看了眼天色,道:“本宮便和你開誠布公直言了。昨日二公主乳母、嫻妃舊仆王氏,在二皇子的粥中下了毒,陛下也用了一口。”
宓淑妃動作一頓,一雙好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皇後繼續道:“二皇子已然身亡,盈妃、陳婕妤和二公主禁足宮中,榮成公主和駙馬也暫且扣留未央宮。陛下體內餘毒未清、昏迷未醒,但太醫說靜養三月可以痊愈。”
宓淑妃肯定道:“所以禁軍封鎖宮門,二皇子秘不發喪,消息傳不到兗州。”
皇後一笑:“同樣都是賭,淑妃賭本宮,我們雙贏如何?”
淑妃靜默了許久,淡淡道:“娘娘不妨將計劃說與臣妾聽。”
皇後正色起來,“你可知妙無法師?”
宓淑妃忽而展顏一笑:“臣妾隻知,前些年行宮有位先帝的蘭嬪小主。”
皇後心頭一震,沒想到她竟將自己不敢言明的猜測就這麼大大方方說了出來,心知這也是宓淑妃表示願意與她合作的誠意。
便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三皇子癡傻,她被困清妙庵,心中也已恨透了。本宮得了一味子母香,二者同時用上會叫人慢慢斃命,毫無痕跡,藥石無醫。”
宓淑妃挑眉:“其中一味在妙無手中?娘娘竟一早便動了這個心思。”
皇後坐直身子:“本宮原先還擔心陛下一直身子康健,驟然薨逝會惹人起疑,如今陛下身中劇毒,病情反複倒也說得過去。”
宓淑妃未置可否,隻道:“陛下此時身子虛,正是提防眾人之時,怕是妙無無法入宮近身。此香可能摻進什麼東西裡?否則你我二人侍疾時聞了,可就不妙了。”
皇後抿唇一笑:“這是自然。那香雖叫香,卻無色無味,本宮會製兩枚一模一樣的安神香囊,將一味香放在其中一個中,光明正大掛在陛下床頭,等事成後再用另一枚換下來。
至於妙無那一味聽說她現在佛法精湛,便要靠她吃飯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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