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愉妃的熱鬨不是那麼好看的,她高坐於儀仗上,偏頭掃過來一眼,眾人都下意識地避開她的視線。
褚青綰本來和其餘妃嬪一樣,慢慢地磨蹭,待看見這一幕後,她立即改變主意,選擇了遠離是非之地。
她走得很及時。
這一場鬨劇發生在朝和宮前,周貴妃是樂得坐山觀虎鬥,但容婕妤不是個蠢的,她沒辦法直接阻攔愉妃,便低聲吩咐宮人去請了周貴妃。
事情擺在了眼前,周貴妃不能再裝作不知道。
褚青綰回到玉瓊苑,就聽說當時在場的妃嬪都被周貴妃訓了個遍,但楊貴嬪終究是被罰了。
聞言,褚青綰輕微蹙眉,她有點不理解愉妃娘娘和楊貴嬪怎麼會鬨得這麼難看。
在她看來,有了二皇子作羈絆,愉妃娘娘和楊貴嬪應該是再自然不過的同盟。
褚青綰若有所思,她叫來頌夏:
“容婕妤在朝和宮時說,當年那件事不是楊貴嬪有意為之,你可知她指的是什麼事?”
頌夏愣了一下,倒不是這事很隱秘,而是宮中幾乎沒人不知道當年那件事,待回神,她才想起主子才入宮,不知曉也是正常。
到底涉及到了皇嗣,頌夏斟酌著語句:
“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什麼辛秘,當初愉妃娘娘和楊貴嬪也不是這般相看兩厭。”
“是有一日楊貴嬪去看望二皇子時,身上沾染了不乾淨的東西,導致二皇子險些喪命,愉妃娘娘認定了楊貴嬪要使手段奪回二皇子的撫養權,楊貴嬪覺得是愉妃娘娘故意陷害,後來,便成了主子現在看見的模樣。”
褚青綰愕然,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種事情,但不論站在誰的立場去看,似乎都沒有錯。
頌夏替她拆掉了發髻上繁瑣的首飾,歎了口氣:“這件事其實也就發生在去年的時候,楊貴嬪險些害了皇嗣,按理說,就算她是皇嗣生母,也該是要被罰的,但彼時有孕的容婕妤替她求了情,才會落得一個從輕發落。”
褚青綰驀然抬起頭,她從銅鏡中看向頌夏:
“你說什麼?”
頌夏不解,猶豫地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褚青綰眸色晦澀不明:“你是說,愉妃娘娘和楊貴嬪鬨出不合一事是發生在容婕妤傳出有孕消息的不久後?”
褚青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但她聽到這個消息時,下意識就升出一個念頭——這隻是個巧合麼。
她的問題讓頌夏也愣住,顯然也猜到她的想法,頌夏也不由得遲疑:
“容婕妤和楊貴嬪慣來交好,若是沒有容婕妤的庇護,楊貴嬪未必能平安誕下皇嗣,再說,愉妃娘娘和楊貴嬪不合與否,對容婕妤有孕應當也沒有什麼影響。”
對頌夏的話,褚青綰不置可否。
沒有影響麼?
她想起來楊貴嬪如今在宮中的處境,被奪了皇嗣,被高位針對,不論誰看見了,都會對其生出惻隱之心。
如果這個人是一開始就和楊貴嬪交好的容婕妤,恐怕隻會對其越發不設防。
就算楊貴嬪和愉妃娘娘不合當真是個意外,可楊貴嬪是二皇子的親母,她當真不會對有孕的容婕妤生出彆的心思麼。
褚青綰陡然想起那日盧寶林和她透露的消息,她對容婕妤了解不深,但曾從謝賀辭的一言半語中,也能猜測得到容婕妤是個謹慎的,初得知容婕妤不慎小產的內情時,她就覺得容婕妤不該這般不小心。
但如果容婕妤不是不小心呢?要知曉容婕妤和楊貴嬪可是形影不離。
褚青綰想起朝和宮時愉妃娘娘說的話——要知道人不可貌相。
褚青綰一點點撚著玉簪,她知道這個猜測沒有什麼根據,但不妨礙褚青綰從今往後會對楊貴嬪留個心眼。
明麵上的敵人或許不可怕,最容易給人致命一擊的其實是藏著暗地中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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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妃罰了楊貴嬪一事在宮中根本沒有掀起波瀾,除了容婕妤會在意外,其餘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褚青綰也不可能時刻關注楊貴嬪。
愉妃當真是得寵,聖駕一連三日歇在甘泉宮,才漸漸地又傳其餘人侍寢。
等褚青綰再見到胥硯恒時,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彼時將要中秋,周貴嬪將中秋宴的消息交代了下來,眾人心底惦記著事,都沒什麼心思在外逗留。
畢竟中秋宴對一些妃嬪來說,是難得能見到聖顏的日子,沒人會不想在這一日脫穎而出。
唯獨一人例外。
褚青綰隔著人群,遠遠地望向顧美人,她臉色有些古怪。
頌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也不禁有點咂舌,訕笑道:“顧美人還真是悠然自得。”
可不是,這宮中恐怕沒有人比顧美人更自得其樂,她好像根本不在意是否得聖寵,整日就是搗鼓著要怎麼尋歡作樂。
新妃入宮也有月餘,至今顧美人都不曾侍寢,但她一點也不失落,整日不是撲蝶,便是放紙鳶,叫人不禁納悶她到底為何要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