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群妃嬪都是悶不做聲,安靜地聽著周貴妃被訓斥,哪怕是愉妃娘娘,這個時候也一點都不顯眼。
氣氛壓抑,褚青綰安安分分地坐著,杯盞都沒有碰一下,生怕會引起注意。
這種氣氛結束在胥硯恒到來時。
殿內安靜下來,周貴妃終於能喘過氣,她看都不想再看太後一眼,積極地站起來福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她難得流露出了些許愁緒,勉強地對胥硯恒笑了一下。
周貴妃什麼都沒說,但誰都看得出她的委屈。
胥硯恒沒看眾人,愉妃也被他忽視在一邊,他拉起周貴妃,仿佛什麼都不知道,挑眉問
“這是怎麼了?”
胥硯恒坐了下來,周貴妃挨著他一起坐下,他的視線轉移到太後身上,問“貴妃是哪裡惹您不高興了,她平日要照顧公主,還要處理宮中事務,難免有疏忽,若有不得體之處,母後教她就是,何必嚴苛。”
他甚至問都沒過問發生了什麼,就將一切歸於太後對周貴妃的嚴苛。
愉妃忍不住地握了一下手帕。
每到這個時候,愉妃總是看不透皇上,明明她才是最得聖眷的人,但皇上對周貴妃的偏袒總是異於旁人。
太後臉色也不好看,她對這個皇兒著實失望。
她一見胥硯恒偏袒周貴妃的模樣,隻覺得刺眼。
太後其實曾想過挑撥離間,先分化周貴妃手中的權利,再一點點地攏到自己手中,她甚至提議過讓愉妃接手一部分宮權,但全被胥硯恒不動聲色地駁回。
如果坐在這裡的人是皓兒,又豈會因為彆人而駁她的意願?
周嬤嬤奉上茶水,輕微的聲響喚醒了太後的理智,她深呼了一口氣,冷聲道
“就是你一直偏袒她,才叫她有恃無恐,如今連哀家都不放在眼中!”
胥硯恒半點不受影響,他瞥了眼周嬤嬤端上來的茶水,碰都沒碰一下“貴妃對母後向來敬重,許是什麼地方有誤會,母後何必跟她一個晚輩計較。”
太後氣結。
親眼目睹皇上母子爭執,褚青綰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但這一刻,她也徹底了然,絕對不能和太後有牽扯。
這宮中看似高位眾多,但皇上大權在握,那麼宮中真正的主子就隻有一個。
她記得父親提起過,當今聖上登基前,太後娘娘不過是後宮的一位修容娘娘,堪堪成為一宮之主,宮中至今沒有皇後,也和聖上登基前不受重視有關。
胥硯恒登基前,已經二十有二,早是過了及冠的年齡。
得先帝看重的其餘皇子早在十六七歲時就被指了王妃,而胥硯恒登基前僅有兩位側妃,甚至愉妃還是最後一年才入了王府。
在胥硯恒登基時,太後曾提議讓胥硯恒娶周家女為後,被皇上直接拒絕。
從那以後,兩人本就平淡的母子關係更是直線墜冰。
太後和周貴妃雖然都是姓周,卻非是一家,也都算不上什麼名門望族,便是褚青綰,也自信在家世上壓過兩家一籌。
周貴妃和愉妃背後的母家,都是聖上登基後,才漸漸興盛起來,發展至今,也頗成氣候。
換而言之,在胥硯恒登基前,他的後院女眷其實根本沒辦法給他提供什麼助力。
也因此,眾世家對皇後之位虎視眈眈。
褚青綰也有一種微妙的心思,她甚至覺得後位也隻是胥硯恒的一個誘餌,便是勾著眾世家蠢蠢欲動替他賣力。
胥硯恒初登基時,對後位該立誰總是猶豫不決,叫外人都覺得自己或許也有希望。
各世家也因這時候後宮還沒有自家女眷,對立後一事沒有緊緊相逼,甚至默契地放置一旁。
如今眼見後宮妃嬪背景越來越盛,而世家再想重提後位一事時,恍然發覺胥硯恒早已大權在握,成為他們頭頂臥憩的猛獸,壓得他們都喘不過氣來,遑論再任由外人擺布。
褚青綰思緒回攏,再抬眸,就見周貴妃越坐越直,臉上也迸發了笑意,再沒有先前的憋悶之色。
她忍不住地轉頭看向胥硯恒,驀然撞上某人漆黑的瞳孔,褚青綰一驚,險些碰倒了杯盞。
她忙忙收回視線,不敢再亂看。
請安散罷,褚青綰和一眾人緩慢地退出慈寧宮,鑾駕還停在宮外沒有離開。
眾人不由得越走越慢,恨不得停在鑾駕前,但沒人有膽子敢這麼做,就連周貴妃都心知肚明聖駕肯定不是在等她。
否則,離開慈寧宮時,胥硯恒完全可以和她一起出來。
周貴妃上了儀仗,她臉上的情緒終於寡淡下來,適才被胥硯恒維護的好心情一刹間煙消雲散。
梅影不太懂“娘娘這是怎麼了?”
周貴妃的視線從鑾駕上收回,她語氣淡淡“沒什麼。”
她隻是在想,不論是登基前還是登基後,胥硯恒有特意地停下來等待過她麼。
是沒有,還是她不記得了。
周貴妃閉了閉眼。
愉妃也早看見了鑾駕,她和眾人不同,她到底被胥硯恒寵得膽子大一些,眾人隻能欣羨地看著愉妃不緊不慢地上前。
提花簾果然被掀開來,眾人聽不見胥硯恒和愉妃說的話,但見愉妃癟了癟唇,妥協地轉身離開。